第05节
高枕无忧了。孰料审讯之初,还没有动用酷刑,皇上竟起了疑心,不教屈打,唯是慢慢搜索,细致查访。纸里兜不得火,以往两家积怨洞若观火,很快查得清清白白,顺藤摸瓜,诚存竟也被生拉硬拽地拖进了此案。最让诚存痛心的却是侄儿的不禁刑逼,软弱招承,致使全盘筹算毁于一旦,反误了卿卿性命。勒保得供,乐得心花怒放,遂依供词中所述,捉拿范从秀归案,一面提审诚府书办,并兴府内役李绪。范从秀仍在市里闲混,一抓便得。诚府书办自然插翅难逃。三头六面,任是怎样滑赖之徒,也不敢半点支吾。于是,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悉数交供不讳。
勒保录其实供,签字划押,方才重新审理城江保。你道为何再审诚江保?原来这诚江保亦刁滑异常,不亚其叔父。几番审讯,失职玩忽之事,料知瞒不住,只好吞吞吐吐地认了大半。惟一法及诬兴之事,便一副披冤难辩的模样,任你软磨硬挫,就是闭口不认。自然也死去活来几番。将昔日衣冠楚楚的来阳父母官折腾得遇到鬼也不知是谁吓着了谁的地步。但诚江保拼死撑着,一问不知,再问摇头,弄得主审茫然无计。“有钱难买神开口”,诚江保越发坚定。这厮暗忖:“只要否认诬告之事,保全了叔父,叔父自会四出活动,即使被押,他亦会抵死不招,谅主审无把柄可抓,幸许还有得一线生还希望。”忽闻传审,诚江保挣开双目,抖抖锁链,神情漠然地包斜刑役,等其来拖也颇有些趾高气扬,可惜足步蹒跚,由不得己了,上来刑堂,两边威肃,虎视眈眈,诚江保犹自不惧。主审勒保端坐堂上,见犯人推进,却不虚张声势,只是微微颌首,双目似睁未睁,嘴角带一丝浅笑,一副志得意满,稳操胜券的模样。却也不急于开口,慢慢地抬起目光,视定犯人,缓缓道:“城江保,”他面带微笑,“本官讯你数场,不料你再三隐饰,徒遭一番刑苦,倒也十分为难你。这次讯审,已非由你招与不招,因此案铁定,已水落石出,纵你千般抵赖,怕是再难翻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不拟再用大刑,你亦只管招承便了。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免得留憾终生。”诚江保早已诧异非常,听完此语,只道是诳他,遂亦歪歪端踹跪下诉屈,免不了一番涕泪挥洒,只说原无此事,请上明察。勒保见其不认,道:“果是顽固不化,这等奸滑之徒,出你诚家实乃不幸。既不可理喻,看来唯有当面对质,方才叫你心服口服。”遂命司吏,“传诚存上堂,”司吏学舌一般吆喝:“传诚存上堂。”镣链响处,但见两刑吏架着干柴般的一名犯人上堂。诚江保惊愕万状,一时慌张不能自持。勒保道:“诚江保,令叔父大人已具实招供,你还有何话说!?”那名干瘦的犯人此刻睁开眼来,看定诚江保,裂眦大骂:“该死的畜牲,你害得我好苦哇广诚江保一听,顷刻什么都明白了,如山倾陷,一落千丈,大哭道:“叔父,你好糊涂哇!怎么竟然招了,你好糊涂呀!”一句刚完,气噎不下,竟然昏了过去。诚存正怨气填胸,才要发泄,忽听侄儿言语,一时愣怔了。
勒保见目的达到,遂斥刑吏押下诚存,救治诚江保。一番折腾,诚江保回过神来,已是软不能跪,瘫在地上,手足搐动,哀哀地哭阵半晌。勒保待其神志清明,遂命其笔墨招供,诚江保再无半点推赖,一边泣泪,一边书写,手指抖个不住。纸上亦斑斑点点。好容易将供词写完,签字画押,又掷笔昏过去。勒保见事圆满,命将犯人押监,退堂。
嘉庆接讯审上疏,大为满意,遂将兴、诚两家交诸部议处。不久,发布硃谕,道:
“朕三令五申,亦曾亲自缉查开圈聚赌之事,然诸臣不谅朕之衷苦,阳奉阴违,事有旁出。兹工部尚书兴德保严重失察,家人侣赌,招引内外赖散之徒,始终不知,又府内放债,有违禁律,实在责不可卸,既令革去半年钱粮,拔去三眼花翎,仍旧官复原职,其子兴夔亦照例复职。家人李绪结伙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