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帝在这一个月中,淳和地和自己在一起,有时象慈父对爱女般。
有一次散步小憩中,她想到这些,忽然流泪了,她依着皇帝,任由泪水淌下来,幽微地,感慨地说:“三郎,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你对我……噢,三郎——当和你在一起时,不止初期,应该说有很长的日子,我总是有些耽心,我们在一起很愉快,你对我也很好,可是,我会耽心,我不知道原因,也许,因为你是皇帝,三郎——现在……
现在……”她的泪水不断地淌下来。混乱,无组织但又是至诚的情话中断了。
皇帝了解这是一个人的至情,他为她轻轻地揩拭泪水,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背脊,然后,合上了眼皮,拥抱着她,低声说:“我知道你的心情,玉环,不用说那些事了,我们,从现在直到永远——”
“三郎!”她幽昧地呼叫着。
“我知道的,玉环,不要说!”他轻轻地俯下身,温存地吻她。“我把你夺来,实在是如此!但我真的又不能没有你,玉环,那时,我象少年人那样地发狂。”他吐了口气,“我要你,我不能自行控制……虽然我知道你和他之间很好……”
她伸出手,捂住了皇帝的嘴,和了泪微笑,然后,她如梦寐地说出:“三郎,我以前曾以为,一个人的感情是不可能改变的,实际上却不是,那时,我内心有些矛盾,心里有两个人……”她说,舒了一口气,“三郎,你有一种力量,使人爱,又使人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有时怕你!”
“那大约因为我是皇帝的缘故!”
“不,我想不会是的,你,我说不上来,怕皇帝自然会有些的,但我不以为是如此,可能,你是一个男人,有刚健的男子威仪的……”
“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啊!我以为我很温柔!”皇帝笑说:“我几时在你面前发过威?”
“发威,并不是男性的刚劲啊!我说的男子气,不是表面上的。那是气概,在精神方面的!你时时会在不知不觉间使人臣服,使女人臣服——”
于是,皇帝笑了起来,他相信这是真话。
“三郎,这很难解释,有时,一个并不泼悍的女人,能令男子低头,真正泼悍的女人,不见得真能令男子服贴,反过来也一样——皇帝么,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是,我知道权威和富贵都不可能赢得人心!”——这是大唐皇帝和他的贵妃在生活上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他们在经历多年共同生活之后,情爱反而有着进展,李隆基的男女关系,一直是流动的,可是,现在的他,却由流动中固定下来。
他们在骊山,沐浴在新的爱情中,似乎忘却了长安,挨入十二月,高力士进言了三次,大唐皇帝才偕同贵妃回长安城去。
天宝五载的初春,当杨贵妃的亡父行将下葬时,皇帝忽然颁下正式的恩命,追赠杨玄璬为太尉、齐国公。(按:杨贵妃家人所受封赠,史书经过删改而错乱,资治通鉴据唐实录,杨玄琰追赠为兵部尚书,新唐书则谓杨玄琰为太尉齐国公,应是玄璬之误。)
死人不会从坟墓中再起来辞谢的,而且,皇帝又自行为之书写了墓碑。
——皇帝有一个时期为杨玄璬的不合作,很头痛。但他又欣赏杨玄璬这样的人,儒家虽然近迂,可是,大唐的外戚中,却少有杨玄璬那样的人物,在传统上,有一个儒家的外戚,也值得骄傲的。
杨氏族人得到的恩命,只是赐官,追赠爵位是以杨玄璬为始,杨玉环为此而依照宫廷正式礼仪,朝拜皇帝致谢。
这回,皇帝端坐着受完大礼,杨贵妃为此而不满起来,在行完了礼起来时,她终于质问皇帝了:“你好意思看着我拜九次?”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依礼,九拜是正常的事,你每逢年节,都应该如此,以前,你有为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