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觅豪客书生闯乌桥 斩红妆教主排貔貅
期。朝廷慑于“南人”的反抗情绪,加之几十年的浸润,对于华夏的文明和百技百业的精湛技艺倾心敬慕,朝政宽弛,奖励农桑,那严酷的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等人种制度也稍稍淡缓一些。白莲教首受到这些“仁政”的迷惑,建教时的那强烈的民族气节和规复意识日渐淡漠,许多教友已由呼吁“杀鞑子,扶汉家江山”,转而趋向行医布道、济世救人一途,大小会首们也乐得啸傲林莽,混迹市曹,有的甚而结交富家,奔走庙堂,做了达官府中的清客、林泉下的富家翁。迄至顺帝初年,朝野腐败,丞相伯颜等一帮穷凶极恶的大臣把持中枢,残害贤良,为达禁锢天下的图谋,朝仪纷纷以为:白莲教会党日众,又是以规复汉人天下相“煽惑”,实是乱党渊薮,心腹大患。于是经过周详部署,各行省、州、县一时发难,大捕会党,屠戮教众。白莲教一时竟被打了个旗倒坛坍,落花流水,两年之中,六省数十万教众一时星散。朝廷大狱人满为患,城头荒野悬头积尸,酿成了一场惨祸。
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就在朝廷额手共庆升平之时,湖广、江淮一带白莲教韩山童等起义失败后,白莲教一个小会首刘福通经过数年经营,拉出了一支人马,杀官差,劫饷银,掳钦差,焚城廓,徐、宿、淮、颖一路官兵望风而溃,一时金戈铁马、鼓角刁斗,东南一爿天地竟尔搅起了漫天的烽烟。
就在举国志士注目中原战场之时,谁知这支红巾军近日却是偃旗息鼓,不闻动静。有人传说元廷派出王保保和察罕帖木儿两员科尔沁骁将追剿刘福通,大刀长矛的会党抵挡不住强弓硬弩的蒙古铁骑,濮、卫一战,红巾军全军覆没,首领刘福通被押解燕都,凌迟而死。又有人悄悄传言,说是刘大龙头雄心勃勃,早已订了一条神奇的计谋,已经与朝廷中的几个要人结下内应,潜踪晦迹,全军化作百姓,分几十路向燕都进发,只等八月十五禁阙会师,直捣黄龙,杀了蒙古皇帝,重建大宋江山。老百姓们疑信参半,不过,数月之内红巾军的确是不再轰轰烈烈,古淮河两岸委实是极少再看到那些头系红巾、腰扎白莲的战士了。
谁知此刻,这支义军却在这个镇上聚众议事。这个镇子东临高邮湖,数百里盐滩人迹罕见;西边是淮河边上淤积的沼泽,常年只有扁舟双桨方能出入外界。眼下,这镇子上的百姓家家都是会党,青壮男子都参加了红巾军,连稍稍胆大的少妇少女也都当了女军。刘福通禁令森严,不许一个人走露红巾军在乌桥驻扎的风声,所以,除了这数百名义军和蜇居陋室的乌桥妇孺,外边没有人知道,红巾军的总坛三个月前早已移到了此处。
此刻,两名女兵拉开帘幕,白莲圣母坛前,只听得齐刷刷的一阵衣衫窸窣之声,大厅内外数百名会众,包括刘福通、一百单八将,掌坛总管和场院里的弟兄们,一齐虔诚地匍伏在地,喃喃诵道:“天灵灵,地灵灵,白莲圣母降凡尘,治病驱邪魔,白莲救苍生。三才天地人,土木水火金。天地人,风调雨顺,四海廓清;水火金,胡虏早灭,佑我黎民。”
诵完这一段不成章句的祷词,掌坛龙头登上蒙着虎皮的座椅,厅上、院内的会众们方才站起。
只听大龙头声如洪钟,凛然说道:“众位教友兄弟,今日本坛在此聚众,重阐教旨,不为别事,只为本教中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大事!”他说着,双目忽地暴睁,红通通的脸膛上须发猬立,倒背双手站起,朝掌坛总管厉声问道:“总管兄弟,本教教规第四条是如何讲的?”
掌坛总管略一躬身,朗声背诵道:“教中弟兄姊妹,凡经受执事差遣,勿论何种境况,都须克尽阙职,遵令行事,毕事回报。有临事畏缩,怠惰废事,或擅自变易行事有误差遣者,轻者驱除出教,重者立坛斩首,血祭圣母。”
刘福通一挥手,等到掌坛总管退下,便返身坐下喝道: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