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荇水荷风柔情万种 嫉心诡谋恶浪千叠
”
施耐庵听到此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禁不住问道:“啊啊,花旗首,这一番摧残蹂躏想必是罕见旷闻的吧!”
花碧云抿一口茶,叹道:“哪里!天底下常常有许多奇巧难测之事。那一回,不知是白莲圣母的护佑,还是小女子吉星高照,竟然在自分必死之际脱却了厄难。当时,两个元兵押着我刚刚走到一条冷僻的巷子之中,一个高大的元兵忽然闷叫一声,捂着肚子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这一下变起仓卒,我还未明白过来,另一个元兵早已一边揩着长刀上的鲜血,回身朝我走过来,只见他一把掀开头上的毡盔,解开身上的元兵衣甲,我展眼一看:站在我面前的竟是一个英武和善的汉族青年壮汉。他用道地的江南口音说了一句:‘花旗首受苦了,小人救助来迟,望乞恕罪!’便扶着我奔出街巷,躲入了一处极隐秘的地方。”
施耐庵长吁一口大气,说道:咳咳,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那么,你们又是如何逃出那重兵把守的龙潭虎穴呢?”
花碧云道:“那就平常得很了!总之,一路之上,幸得那汉子细心照料、严密防范,倒也顺利地混过了沿途的盘查,找到了一条东去乌桥的冷僻山路,尤其令人可喜的是,这青年汉子不仅胆大心细,而且秉赋极精深的武艺,是他,为我解开臂上的绑缚,拔出了胸口上的长箭,沿途采些草药丹石,为我治疗满身的金创,一直把我小心地护送回了乌桥镇红巾军大营。”
花碧云这席话说得委婉而动情,施耐庵从她那双晶莹的眸子里看出了这个女子深深的感激与眷恋,于是问道:“好一个心地良善的汉子。花旗首,不知此人为何入了元营?”花碧云笑道:“小女子便晓得施相公会问这件事的。就在他为我解缚裹伤之时,早已将身世告诉了我,他说:他家世代为江南佃农,只因欠了财东的田租无力偿还,便卖身充了壮丁,被收录进元兵大营作了个马弁,多年来目睹元兵屠杀生灵、蹂躏汉人、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早已切齿痛恨,久怀叛离之心,只因时机不巧,又无尺寸之功,不敢轻易举动,这一回乘救我之机,一举投奔到了红巾军行伍之中。”
施耐庵忙问:“这位弃暗投明的英雄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花碧云一听,一抹红潮蓦上面颊,冷艳的脸庞变得俏丽,她微微拈着裙带,正要回答,猛听得窗外一个女红巾娇声呼唤:“请旗首归队!”她趁势站起,说了声:“姊妹们列队点卯,小女子不奉陪了!”说毕,红裙轻罗一闪,早已出了阁门。
施耐庵遥望花碧云的背影,止不住思绪绵绵。
他正自沉思默想,猛听得阁门“吱溜”一声开了,大步流星走进一个人来。施耐庵回头一看,不由怔住:原来这个鲁莽造访的不速之客不是别人,竟是那面庞英俊、身材高挑的掌坛总管。只见他面带微笑,颇有礼貌的打了个躬,说道:
“施相公,小弟潘一雄这厢有礼。”
施耐庵慌忙还礼,一边斟茶让座,一边说道:“掌坛总管驾到,晚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毕,施耐庵见他人物俊秀,彬彬有礼,心中顿生好感,便一把推开窗户,说道:“潘总管,此刻秋水澄碧,云天气爽,真如当年王勃所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期而遇,晚生多承照应,请总管在此与晚生共饮一杯。”
潘一雄挥挥手,冷淡地答道:“不必多礼,小弟此来,乃是要告诉你一桩极不好的消息。”
施耐庵一惊:“哦,什么极不好的消息?”
潘一雄道:“今晚二更,有人要来杀你!”
施耐庵先是惊异,接着摆摆头道:“总管说笑话了,晚生在此地无冤无仇,不会有人来杀我。”
潘一雄冷笑道:“哼!俺这龙潭虎穴之中,都是些脾气火暴的杀人魔君,你今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