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宋碧云城厢施绝手 金克木荒郊逢魔劫
知道:似这样的沟壑,无依无傍,沟窄流急,自古以来就不用渡船,而上下数里之遥,全不见一座桥梁,却如何渡将过去?
她正在思谋对策,身后早远远响起呐喊之声,渐渐地,依稀望得见漫坡黑压压的大队追兵和长刀的闪光。
此刻,前有天堑,后有追兵,花碧云心一横,扎缚好裙带绑腿,长剑当胸,与秋菊对视一眼,决意拼死一搏。
就在此时,猛听得背后“砰碰”一声巨响,震得脚下地都动了。花碧云回头一看:只见那急流深沟之上,不知何时竟然搭上了一架木板桥,沟对岸响起一声高叫:“过沟的留下买路钱来!”
花碧云不觉长长地透了口气,叫声“惭愧”。只见对岸站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着一身粗砺褴褛的荆钗布裙,头上扎一条家机布织成的汗巾,远远望去,身材高大、骨壮筋粗,一头喊,一头朝着她们二人频频招手。
花碧云也不答话,招招手,与秋菊一前一后跃上板桥,只觉得身子晃晃悠悠,脚下浪涛虎虎,一阵疾跑,霎时奔过了那架“板桥”。
两个人刚刚踏上河岸,便听得对岸响起了一派呐喊叫骂之声,大队元兵蚁群般地扑向“板桥”,花碧云望一望那壮大村妇,她木然地兀立在桥头,呆呆地看着对岸那些元兵,不言不动。
秋菊又急又气,悄悄儿对着花碧云眨眼、跺脚、做手势。那意思明瞭至极,事急燃眉,赶紧杀了这村妇,抽了板桥,断了大队追兵!
花碧云兀自沉吟。就在此刻,对岸的元兵早已齐齐拥到岸边,有几个已然跨步就要登上板桥。
猛地,只见那村妇身腰微伛,双臂陡地往后一送,只听得“骨碌碌”、“轰隆隆”一阵巨响,丈余长、两尺宽的偌大一块“板桥”,竟然从对岸滑了回来。花碧云低头一看,原来木板下安着滑轮,饶是如此,要将数百斤重的“木桥”推送自如,这村妇的膂力也委实骇人。
两个人正自嗟讶,只见那村妇早已走到面前,伸出只蒲扇般的大巴掌,说道:“过桥给钱,两钱银子一文不少!”
花碧云也不及细想,伸手从鬓边拔下只簪子,双手奉给那村妇,谢道:“多谢大嫂急难相助!”待那村妇收起簪子,花碧云又问道:“大嫂适才抽桥断路,恼了官府,不怕坏了衣食,招来横祸?”
村妇朝对岸那些怒声叫骂的追兵鄙夷地瞟了一眼,笑道:“俺敢抽桥断路,便不把这些贼娃儿放在心上!”说着,她转脸道:“你们——敢情便是绿林中的密探?”
秋菊正要抢答,花碧云暗暗使个眼色,那村妇不觉呵呵大笑:“休要瞒了!俺不向着你们,为何要替你们阻断追兵?”一头说,一头弯腰挽条铁链,将那“板桥”锁在岸上,说一声:“俺的家便在前边不远,请随俺去饮一碗清茶,倘若嫌俺村俗龌龊,这里便是去南边的大道,俺们各走各的!”
眼见这村妇人物豪爽,出言慷慨,花碧云心中不觉暗暗赞叹,一时难却盛情,点点头,招呼秋菊随那村妇走下沟岸。
三个人约摸走得五十步左右,便见路边茂林修竹之中立着一间小小茅屋,篷门荆篱,煞是简陋。茅屋里外并无旁人,只有一个伛腰驼背、蓬头垢面的老奴在“沙沙”地扫着落叶。
那村妇走进竹篱,对扫叶的老奴比比划划,老奴也“咿咿唔唔”地应答一阵,比着手势。原来却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人。
村妇引着花碧云、秋菊进了茅屋,随手掇了张竹床,柜橱里取出两只乌黑的粗瓷碗,墙角边提过一只扁嘴茶壶,一齐放到竹床上,满满地斟了两碗绿莹莹的“满口茶”,对二人说道:“乡野之家,俺也没什么客套,两位大姊喝了这碗清茶赶紧上路。”
花碧云与秋菊道声谢,正要端碗,觉着门口那“沙沙”的扫叶之声突然停息,抬头看去,只见那哑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