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宴名园顾逖飞柬帖 闯淮安枭雄设奇谋
猛听右侧园墙外响起一阵粗厉豪迈的大笑,紧接着一个暴雷也似的声音从那厢响起:“董大鹏、余廷心两个狗官,休要在那边白费神了,瞧你们把一个好端端的名园糟蹋成什么模样!”随着话音,只听得虎虎一阵风响,一个壮实的黑影跃上墙头。
宋碧云抬眼一看,只见墙头上那人粗腰熊背、凛凛生威,盘龙髻上系一副皂巾,斑斑树影之中,冷月清光之下,隐隐约约看出那张油亮的黑脸和左眼下那颗肉痣。宋碧云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名震江浙的吓天大将军张士诚,她不觉又惊又喜,朗声唤道:“张大龙头,久违了!可惜你一步来迟,施耐庵相公适才失踪了!”
那张士诚又是敞怀大笑,答道:“宋旗首稍安勿躁!有俺吓天大将军在此,施相公决然无恙!不过,这桩事俺也是不得已做得诡诈一些,淮安城虎狼之地,耸碧院强敌环伺,俺也顾不得许多了!”说毕,他跃下园墙,腰脊微伛,“嗨嗨”一声,一扬臂拍下,只听得“哗啦啦”“轰隆隆”一阵大响,厚厚的青砖园墙竟被他拍倒一角,露出一个豁口。
没等宋碧云明白过来,那张士诚挥手朝豁口外一指,说道:“施相公已成俺盐城大营的贵客,诸位休要劳神了!”
此时,那董大鹏、余廷心也早已围了过来,众人向那豁口外一看,一个个惊讶得张开了口,半晌做声不得。
只见豁口外露出一条长街,长街上密匝匝列着百十名壮士,尽是七长八短汉,三山五岳人,一个个身着油渍斑斑的盐工短褐,手执明晃晃的兵器。长街尽头,远远立着四匹马;左边两匹马上骑着的是施耐庵和顾遐举,马前还有两名壮士牵马坠镫。右边两匹马上则反翦缚着两个人,一个是淮安知府李齐。另一个却是那娇滴滴的粉墨班头小帘秀!
张士诚神采飞扬,捺着下巴笑道:“俺张士诚今日吉星高照,出师大捷,走一趟淮安府,本来只想请回一位施相公,想不到竟然挟一带三!这位顾先生正好在俺军营之中陪伴施相公吟诗作画,这个知府狗官却好替俺出师祭旗。至于这位袅袅娜娜的小娘子,恰恰是个会唱曲的雏儿,带回营去,跟俺吓天大将军作个押寨夫人,杀得倦怠了,弹琴唱曲,解解闷儿,也不辱没了她!”说毕,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宋碧云打量着张士诚那副得意神态,心中忖道:这位张大龙头远在盐城,如何便知道施相公今日要进淮安,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趁着混战之际,眨眼之间便从众人眼皮底下抢走了施相公?往日只道这黑矮汉子不过是一位喑呜叱咤的莽汉,几曾料道他还有如此深邃的心机!
宋碧云正自沉吟,那王擎天却早按捺不住,一举手中大棍便要杀过去。宋碧云急忙一把按住,王擎天性急如火,怒叫一声:“宋旗首,你忘了俺们来时,太师父刘福通是如何吩咐的:施相公负有千钧重托,身膺义军大秘,一定要加意护持,不许碰掉他身上一根汗毛!这张士诚野心勃勃、心地诡诈,终不然眼睁睁叫施相公落入虎口,叫这鸟汉攫走那桩绝秘!俺王擎天忍不下这口恶气!”
宋碧云点点头,劝道:“王大哥所虑极是,不过,张士诚也是江湖中人,今日身处重围,又有董大鹏、余廷心这一干元廷兵将在一旁虎视眈眈,施相公被张士诚夺走,总比落入元兵手中要好。再说施相公重义气,轻生死,豪气干云,深沉豁达,决不会泄露那桩义军大秘!”
王擎天听了这番话,也觉在理,收起大棍,气咻咻踅过一旁。只恼了那董大鹏与余廷心,两个人只道今日斗败宋碧云、王擎天和一众红巾军将士,将施耐庵一鼓成擒,叵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着了这盐贩子的道儿。他二人凭着浑身武艺,一向骄横惯了,哪里能忍下这口气?只听一阵叱咤,两个人锤、棒齐举,率着一众科尔沁铁骑兵泼风般杀了上来。
张士诚呵呵一笑,右臂微微一动,忽地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