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密语窃窃惊怪杰 墓碑历历会群雄
第二尊晁毅石碑跟前,指着晁盖的名字,对施耐庵说道:“施家年兄,你可知这位梁山前辈、托塔天王当年死于何人之手?”
施耐庵答道:“晚生自幼听说书人讲道:这梁山第一任寨主晁大英雄,乃是被曾头市土豪豢养的教师爷史文恭毒箭射死。”
“吴铁口”点点头,又道:“如此可恨的官府走卒,你道他家的后人该杀不该杀?”
施耐庵道:“此人该杀。不过他的后代,那要看是否改恶从善,倘若承继乃祖乃宗衣钵,那便在可诛之列。”
“吴铁口”道:“着啊!适才晁家兄弟所杀的一对夫妇,正是那史文恭第七代裔孙史绳武夫妻。十五年前,便是这两个奸贼,从海州贩布匹路过山东,被晁家兄弟之父晁毅劫上翠屏山大寨,这对夫妇诡称家中有八十岁老母,改了名姓,骗过了山寨一众好汉。那晁老前辈生性忠厚,不仅未曾难为他俩,而且留下两夫妇在山寨饮宴了三日,指望他们下山之后传扬绿林义士为民仗义的情形。谁知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男女,受德反噬,恩将仇报,下山之后,不仅不为山寨扬名,竟然为了贪图五百两银子的赏赐与九品教官的禄位,立时到山东行省衙门告了密。朝廷闻讯,夤夜发了三万大军,教这史绳武夫妻作眼线,从翠屏山后头的秘密栈道偷偷袭上大寨!”
听到此处,施耐庵不觉又恨又怒,骂了声:“好个黑心肝的奸徒!”
“吴铁口”又讲道:“晁家前辈和山上一众头领何曾提防有此巨变,一时仓卒应战,五百喽罗面对三万如狼似虎的元兵,哪里抵敌得过?可怜除了掩护几十名家眷从陡崖滚下山头之外,剩下的好汉们一个也没能逃脱厄运!”
听到此处,施耐庵猛地记起老家院讲过的那件惨事,显然,当日被处决的一众“叛党”,便是翠屏山大寨失手遭擒的绿林义士。而那两个收养的女子,一定是其中某两位好汉的遗孤了。
施耐庵正自联想,猛听得那伙大汉之中有人高声问道:“听了这些原委,难道俺弟兄杀了这对狗男女还有错么?”
他正欲答言,忽见“吴铁口”语气严峻地说道:“石家兄弟,史绳武夫妇的确该杀。不过,你们所选的杀人之时、杀人之地,却是大大的错了!”
这一句话出言轻落地重,那六条大汉立时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怔住。
此时,倒是轮到施耐庵大惑不解了,他忙问道:“仁兄,此等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荒岗古庙,正是恶贼授命之所,此事又如何大大的错了!”
“吴铁口”冷笑不言,对站在身后的人群中招招手,说道:
“吕家贤侄、郭家贤侄,把东西拿过来!”
黑影处立时走上两个人来,施耐庵定睛一看,原来正是日间所见的那两个少年。
只见那穿黄衣服的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支令箭,穿蓝衣服的少年从袖内摸出一张官府的布告,一齐递到“吴铁口”手上。
“吴铁口”环视了众人一眼,先展开那布告说道:“列位兄弟,这是沂州府衙今日午后贴出的布告,言明济南鲁王府书办史绳武在泗洲神庙被杀,杀人凶犯为梁山乱党余孽,着四州二十八县协力剿办!”
众人一听,不觉竦然,坟地上顿时鸦雀无声。
“吴铁口”又晃着那支令箭说道:“这是驻在郯城境内的元朝荡寇将军怯不花的大营令箭!”说着,他一拍那穿黄衣服少年的肩膀,续道:“幸亏这位吕家贤侄,今日在镇外道口截得怯不花的信使,诓来了这支令箭,否则,大军早已围了这张秋镇!”
听了这番话,那几个大汉益发做声不得。人丛中响起几个人的惊叹:“哎呀,好险!”“唉唉,这都是晁大哥杀人杀出来的大祸!”
“吴铁口”说完,一把将那布告和令箭笼入袖内,默然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