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入虎穴单凭《寄生草》 扮伶人双擒林中莺
下九流戏子,两个无耻贱人!”
一个女伶“嗤嗤”一笑,走上前来,兜脸打了施耐庵一巴掌,一把扯去自己包头的红罗,立时现出金钗银簪,满鬓珠宝,叉腰说道:“好个穷酸,瞎了你的狗眼,连平章府七少奶奶、八少奶奶都认不得了!”
另一个女伶气咻咻走上一步,骂道:“哼,日间服侍你这个穷酸,早憋了老娘一肚子窝囊气,此时俺要拿你解解闷儿!”
说毕,挥臂便要打下。
那七少奶奶急忙拦住,说道:“八妹子,这两人是俺家老公要留下的活口,再说,这穷酸唱得一手好曲词,休要打坏了他,赶明日俺家老公捉了饮马川草寇,俺还要再听他唱曲呢!”转身对众元兵挥挥手,吩咐道:“速速将这两人押到那绮音阁内,好好看守!”
接着单臂一抖,“嗤啦啦”收回了那根绿色匹练。那八少奶奶亦自收了绿色匹练,对施耐庵斥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七姊姊的份上,俺今日便饶不了你!”
说毕,两个女人拽起裙裾,袅袅娜娜、扭扭捏捏,一溜烟奔进了燃着轰轰烈焰的衙署大院。
施耐庵、林中莺此时手足被缚,眼睁睁看着平章衙署烈火熊熊,刀光霍霍,一众好汉正与元兵殊死相搏,却不能助一臂之力,无限沮丧地对望了一眼,被一众元兵推推搡搡、押进这绮音阁,推开左侧一间乌黑的屋门,用力一推,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上。随后,屋门阖拢,又听得“哐当”一声,显是落了大锁。
施耐庵从地上挣挫着坐起身来,四面一看,只见这间屋子壁泥剥落,蛛网如织,黑乎乎地又暗又湿,一周遭摆满了许多大小一样的箱子,箱子上一齐都上着锁。仔细看去,每个箱盖上面还贴着封条,依稀可辨认出几个字,乃是“行省衙署绮音伶班合用”。
施耐庵早年在苏杭一带读书,喜欢听书听戏,日常无事便踅进勾栏瓦舍,与那些引车卖浆者摩肩擦臂,直看到“挖了台桩”。游学教馆之时,也曾与跑码头的杂剧班子结伴而行。此时一见便知是戏班子的行头箱子,也顾不得腌臜咯人,一头倚了上去。
屋外,隐隐响着喊杀之声,窗隙一闪一闪地透出火光,映得屋内墙壁都红了。施耐庵一边招呼林中莺也靠到行头箱子上歇息,一边凝神聆听着窗外的动静。
只听得沸沸盈耳的马蹄声、金铁交鸣声、惨呼怒叫声此伏彼起,夹着噼噼啪啪的烈火焚燎之声和屋倒墙裂之声,响得愈益激烈。时而仿佛就在窗外,时而又变得十分遥远。
听着这震撼心弦的声浪,施耐庵热血升腾,用力挣挫着手足上的绑绳,累了个满头大汗。
那林中莺年轻气盛,此时斜靠在行头箱子上,不停地蹭来蹭去,想借那木箱的棱棱角角,磨断缚在手上的绑绳。可那木箱早已破旧,木质又非锐利的金铁之器可比,一时哪里磨得断那手指般粗细的绑绳?
施耐庵心中叹道:唉,自己身为长辈,一时疏忽大意,着了那扩廓帖木儿的道儿。林家侄女年纪轻轻,尚未尝到人世滋味,倘若遭了不测,自己死不足惜,将来九泉之下,何以对豹子头林冲泉下英灵?想到此处,他朝林中莺轻声说道:“好侄女,休要发急,你吴义叔杀了扩廓帖木儿,便要来救你的。”
林中莺一听,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忙问:“施相公,吴义叔他们真的能打得进来?”
施耐庵含笑点点头,嘴唇朝窗外响起喊杀之声的方向一呶,说道:“那还能假!你听,一众好汉已经渐杀渐近,只怕再过一时半刻,便要杀到这绮音阁来了。”
林中莺闻言,脸上焦躁之色渐渐消褪。
忽然,她的脸上又抹上忧戚之色,抬头问道:“施相公,俺两人被绑在这里,吴义叔他们怎么找得到呢?”
施耐庵听毕一凛:这女孩儿讲的在理,“吴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