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公孙玄设伏桐木岭 “赛关兴”刀劈夺魂关
敢停留,好在一条官道平坦而笔直,比起在那黄沙滩上、泡桐林中,走得快了数倍,一路趱行,早走出二三十里地面。
看看便要走鸡鸣寨界口,脚下官道忽然变得狭窄,只见官道上横亘着一道两丈高的寨墙,墙上插满铁蒺藜,居中耸着一座巍巍的寨楼。一条黄土大道堪堪被那寨楼拦腰斩断。李善长手搭凉篷前后望一望,对施耐庵、蓝玉道:“哦,是了!此处便是有名的夺魂关,离鸡鸣寨五里。当年齐国左司马公孙穰苴大胜魏军,便是借了这一带的天险地势。当地人有言:‘锁住夺魂关,神仙白眼翻!’倘若那扩廓帖木儿在此埋下伏兵,休道咱们三个,便是千军万马也难过去!快走快走,出了夺魂关,闯过鸡鸣寨,便是齐河渡口了。”
话犹未了,猛听见前边一棒锣响,寨墙上呼啦啦站起一彪人马,一个个头顶毡盔,手擎长刀,仔细看去,那座高耸的寨楼却是用水桶粗细的巨木搭着飞檐,檐下镶着一块朱漆匾额,写着“齐鲁第一隘”字样。
李善长见状,连叫“不好”,那蓝玉胆大泼天,晃着手中流星锤,喝一声:“管他娘,闯吧!”当先便冲到了寨楼前。只见那寨楼乃是以大树为梁,寨楼下两根巨木撑着底座,一道仅容单骑通过的寨门早已紧闭,寨门前布满了铁蒺藜。蓝玉刚刚闯到寨门前,寨楼上一阵乱箭飞蝗般攒射下来,将他迫退几步。
寨楼上高高飘扬着一杆旄旌,大纛下拥出一员将官,漆黑的撒须兜鍪,锃亮的镔铁重铠,手绰一杆丈八点钢蛇矛,正自睁着两只怪眼,朝李善长等三人哈哈大笑道:“下面来的可是红巾军流贼军师李善长么?都道你机谋百出、智计惊人,今儿可可地落入了陷阱。俺那平章大人料定你必走这夺魂关,早命俺在此静候,若知俺‘铁骑虎将’察罕帖木儿的手段,俺劝你休再用那‘赛萧何’的绰号,早早受缚才是!”
李善长听了这番冷嘲热讽,兀自不气不怒,心下急骤地思谋着脱身之策,他眉头略皱一皱,立时计上心来:你这夺魂关把守严密,俺另辟蹊径,回头寻条路再走,未必你处处都有这天险不成?想到此处,他朝施耐庵、蓝玉二人点点头,正要返身退走。
只听得寨墙上那察罕帖木儿呵呵笑道:“百室先生忒也聪明,你待要退回长清县么?哈哈,哪里还有这等好事?回头瞧一瞧罢,今日你已成瓮中之鳖了也!”
李善长听他说得蹊跷,不觉回头看去,身后的官道上,远远围上来大队元兵把个退路堵得严严实实。李善长不觉跌足叹道:“苦也,苦也,没存想我李善长聪明一世,今日葬身在这夺魂关!”
那蓝玉气咻咻地叫道:“百室先生休要凄苦,人生在世,活一百岁也是个死!有俺蓝玉在此,不赚他百十条性命,也休想割得俺这几颗好头颅去!”说毕,抖着紫金流星锤便又冲了上去。他才奔得数步,冷不防脚底一绊,一溜趔趄,几乎摔了个跟头。
这蓝玉性子暴躁,只道是路旁草根绊了腿脚,骂一声:“娘那鸟!俺今日晦气,连这草根儿也欺负起人来!”说毕,便狠狠地朝草丛里踢了一脚。不料那草根儿也煞古怪,蓝玉这一脚踢出,竟似踹进一道石缝,立时被紧紧夹住,急切间收不回来。
他正自惊讶,只听得“胡胡”一声闷笑,眼前那草丛里簌簌有声,竟陡地钻出个人来。身着一件皱皱巴巴的牛鼻短裤,上身穿着灰蒙蒙的棉布坎肩儿,腰间扎一根麻绳,头上也梳着两只羊角般的丫髻,长得墩墩实实、愣头愣脑。此人一钻出草丛,竟似满脸慵态,一边抖落头颈上的草屑灰泥,一边伸出两只胳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闷声闷气地说道:“唉呀呀,一场好睡,这草堆儿闷死俺了!”说着,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了李善长、施耐庵、蓝玉三人一阵,说道:“怎么,叫俺躲在这草丛里等了半日,等的便是你们这三人?唉哟,俺还道是等的千军万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