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走马庄戏斗“神足” 渡水泊巧逢“龙女”
怎么会自己动?”
施耐庵道:“先别管它,来,帮一把。”说着,扣住船帮,与李黑牛一左一右,“嗨嗬”一声,登时将那只倒扣的渔船翻了过来。
霎时,两个人眼睛一花,只见船里头蓦地站起一个人来:两只鸭蛋大小的抓髻,一张圆溜溜、红扑扑的脸庞,一件桃红大襟小袄,一条薄薄的生绢围裙,一条打着补丁的大脚渔婆裤,一双可怜巴巴的赤脚。原来扣在船底下的,竟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十五六岁渔家少女!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待看到两个身着元兵衣甲的汉子站在面前,“妈呀”一声大叫,扭头便跑。
施耐庵连忙唤道:“小大姐,休要害怕!”
那渔家女听得怔了一怔,李黑牛连忙走拢去说道:“小大姐,莫跑、莫跑,俺有话与你说。”
那渔女睁圆一双晶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李黑牛,娇声说道:“你们是——官兵?”
李黑牛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甲,又望了望渔家女,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们是——哦哦,俺们不是——”他愈是着急,便愈是说不明白,一时又怕吓着了这小姑娘,脸上强装出笑容,但龇牙咧嘴怪吓人的。
渔家女一见,撒腿便又要逃跑。施耐庵急忙赶了过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大姐,晚生不是官兵,是汉人,想找你借条船过湖,你愿意么?”
渔家女见这个人面目斯文,语言和善,胆子稍稍大了些,一双眸子骨碌碌地打量着对方,又问道:“你们当真不是官兵?”施耐庵点点头。那渔家女又娇声回问:“你是说要找俺借这船过湖?”
施耐庵点点头。
渔家女头一偏,两个圆圆抓髻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成,俺爹临走时说过,天王老子地王爷也休想借走这条船!”
施耐庵耐住性子,又问道:“你爹?你爹叫什么名字,作什么营生的?”
渔家女小嘴一翘:“俺不告诉你!”
施耐庵正欲再问,李黑牛早已按捺不住,走过来说道:“休跟这黄毛丫头罗唣!既然找着了船,俺们扛走不就结了?!”说着,一把扯脱上身衣服,赤着膊,一只膀子抄到小船底下,另一只胳臂倒弯过肩头,骑马蹬站定,运一运劲,“嗨”地一声,偌大条木船立时被他扛到了肩上。
渔家女一见,娇声叫道:“休要扛走俺家的船!”
李黑牛扛着船一头走,一头嚷道:“这妮子休小气,用完了俺再给你扛回来!”
渔家女跺脚大叫:“放下,再走一步,俺可要叫你吃苦头了。”
李黑牛压根没把这女孩儿放在心上,扛着船只顾走,还未跨出三步,只听得那女孩儿口里叫了声“着”,李黑牛猛觉着右腿肚上挨了一记,霎时一阵疼痛直钻心肺,腿子一软,气力一散,叫一声“啊哟”,“轰”地一声撂下船,坐倒在地。他翘起右腿一看,只见腿肚上插着一根长约半尺的芦苇秆子,那尾巴上的芦花须子兀自晃动。
李黑牛一咬牙将芦秆拔出,只见芦秆前边斜斜地削了一刀,上面兀自滴着血。他气呼呼一把扔在地上,咕咕哝哝地骂道:“背时,遇上个使黑枪的小遭瘟!”
那渔家女“咯咯”地笑了一阵,忽然面色严肃地走过来,对施耐庵说道:“俺有句话要问你,答对了,这借船的事好商量。”
施耐庵见她松了口,便郑重答道:“小大姐,有话请问。”
渔家女双目微眯,歪过头凑到施耐庵耳旁,悄声问道:
“你们知道当今最大的英雄是谁?”
施耐庵想了想,答道:“刘福通?”
渔家女摇摇头道:“不对!”
施耐庵又道:“韩林儿?”
渔家女又摇了摇头。
施耐庵道:“敢莫是饮马川的吴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