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金陵城书生续旧梦 紫垣宫新主断前缘
在难以揣测!”霎时,朱元璋的面容又在眼前晃动起来,他觉得,这个人那突额角长下巴的形貌,竟是如此鄙陋!想到此,他猛地站起,抚着那些书稿叫道:“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场恶梦!”
戴逵亦道:“施相公,俺也不信人会长出两副肚肠!俺这就进王府,亲口问问他去?”
正说着,一阵狂风起处,一个人影倏地跃入,施耐庵一惊,后退数步,不觉惊得睁大了双眼。
只见烛影之下,斗室之中,立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束发的红绡上沾满烟尘,腰间扎着的那朵白莲早已散乱,茜色红裙上沾着凝血,一张冷艳无比的脸庞上显着冷峻与愤懑,双眼中闪射着灼灼如炬的逼人目光。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忽地一头拜倒在施耐庵面前,惨声叫道:“施相公,完结了,一切都完结了!”
施耐庵愣得一愣。那女子惨然问道:“怎么,施相公也不认得俺燕衔梅了么?”
施耐庵又是一惊。面前这个冷峻的女子,哪里有一丝一毫十余年前张秋镇上那娇憨模样!他不觉问道:“燕家侄女,你不是跟着吴铁口大哥在安丰大营么,怎么变得如此模样?吴大哥呢?”
燕衔梅忽地双眉一竖,双目喷出了怒火,说道:“死了!吴大叔死了,卢大叔死了,在安丰大营的八十位梁山英雄的后代全都死了!就连俺林中莺前辈也被他们杀了!”
施耐庵大惊失声,忙问:“谁,谁杀的!”
燕衔梅恨道:“都是那个堂堂的吴国公朱元璋设下的奸谋!”
施耐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抓住燕衔梅的手,瞋目问道:“什么,你是你——凶手是朱元璋?”
燕衔梅道:“是他,是他!是他囚禁了大宋国主韩林儿,是他害死了红巾军大龙头刘福通,是他下令把白莲教定为‘妖军’、‘叛党’,是他招降纳叛,把那些卖身求荣的贪官污吏、元人走狗都封了高官!”
施耐庵连连摇头:“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不会的,朱元璋——一个为抗元义师冲锋陷阵的猛士,一个久经战阵的红巾军领袖,他,他决计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来!不会的,不会的!”
施耐庵话音未落,小小的书房里又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会的,一切都是他干的!”这一个声音尽管十分微弱,但却来的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的凄惋而惨厉,满屋人不觉毛骨竦然。
施耐庵赶忙抢出,定神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已然斑白的长发纷披着,一身沾满血污和尘泥的衫裙早已辨认不出颜色,惨白瘦削的脸庞上颧骨微凸,满面的风霜和皱纹尚未掩尽往日的艳丽,那双深深陷下的眸子里却早已褪尽了最后的一丝柔情,仿佛变成两个贮满愤怨之泉的深潭。她幽灵般地走到烛影之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带血的短剑,“呛啷”一声掷向案头。荧荧的烛光之下,那剑柄上分明刻着“小吴王朱元璋手擎”八个小字。
那妇人惨然哭道:“施相公,勿须怀疑了!三日前,我和吴大哥、林家侄女儿一起被骗到滁州,亲眼看到他们把吴大哥装进麻袋沉入瓜洲,亲眼看见梁山后代们一个个惨死在屠刀之下,亲耳听到那朱元璋说道:‘要杀得一个不剩,不要留下这些浑身反骨的梁山余孽,将来扰了朱家天下!’小女子亲眼看到,那些兵丁如何在尸堆一个个翻捡,在还有一丝气息的兄弟姊妹们身上再搠上一刀!”
三个人竦然聆听,默默兀立,久久不则一声。蓦地,施耐庵须发戟张,双目怒睁,疾步奔到案头,一把抓起那叠《水浒传》的手稿,狂笑道:“啊啊,完结了,完结了!可惜这一部旷世奇书!刘福通死了,他读不着了;梁山后代们都死了,他们也看不见了;那个朱元璋正做着皇帝梦,他更不要看了!呜呼,奇书啊奇书,茫茫宇内,你将归于何处!”说罢,他猛一把抓起案上烛台,便要去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