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瑟离开的时候,我正在D处三科进行大规模的重建工作。我接管这个科时,它并没有像我所要求的那样具有明确的目的。我相信,如果军情五处要把三十年代的密谋查明白,三科应当起着一个中心作用。一个情报机构,尤其是一个反间谍机构,必须依赖自己的记忆力和使命感,缺乏这些东西,就会一事无成。可是军情五处在一九六四年时从叛逃者和已经坦白的间谍那里获得了大量的情报,这些情报互相矛盾,使军情五处无法承受。情报职业中一直有许多马马虎虎的结尾,档案室里堆积着大量的三十年代尚未解决的指控材料和未被证实的可疑材料,使我们感到不知所措。我们需要对那个时代进行回顾,有效地积极地对菲尔比、伯吉斯、麦克莱恩、布伦特、朗和凯恩克罗斯所认识的每一个人进行审查。
尽管有了一九五一年的叛逃事件,但是一直拖迟到一九六四年,我们对以前那些间谍的背景仍然了解得甚少,这是令人费解的。较为普遍的倾向是把间谍视为“烂苹果”、“过失”,而不是把他们当作是三十年代那种特殊条件下范围较大的密谋的一部分。在局内部认为我们的情报机关已经被渗透的人与那些持相反观点的人之间的鸿沟愈来愈深。与此有着共鸣的是另一种类似的分裂:有些人认为苏联在三十年代的渗透是有限的,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苏联的渗透范围是相当大的,并认为“维诺纳”行动所提到的八个匿名人正是说明这一点的有力依据。整个五十年代末,双方紧张的关系随着霍利斯不断做出努力来压制阿瑟和我这样要求查明问题的人而日益激化。
由于原因复杂,我们未能充分地抗击这一阴谋。简单地说,对两个最大的嫌疑犯菲尔比和布伦特的审查所获得的进展很小,再加上英国统治集团所怀有的那种恐惧心理,因此要保证在调查上作出一次巨大的努力是很困难的。叛逃事件发生时,许多与伯吉斯和麦克莱恩有联系的人早已成为社会生活的显要人物了。向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提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是一码事,而向一大批即将坐上常务副大臣的文职人员提出类似的问题则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说句心里话,这是一次意志衰退的表现。军情五处的政客和历届头头都害怕进一步的检查会引起新的叛逃事件,或又牵扯出更为难堪的有关英国政治集团的丑闻,这在五十年代被认为是一种无法接受的冒险行动。要进行一次毫无障碍的调查,军情五处不可避免地要亮出它手中的牌,所有反间谍机关都会碰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如果要进行调查,就不得不冒着风险去接触和采访一些人,因此随着调查的加紧,泄密和被暴露的危险也随之增大。这种矛盾在调查三十年代苏联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招募间谍的问题上显得尤其尖锐。我们想要会晤的人,大多数仍然是牛津和剑桥知识分子小帮派体系中的一部分。他们没有必要对军情五处表示忠诚,也不用对我们的行动加以保密,有关我们活动的新闻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这是令人恐惧和不安的。军情五处的各届头头面对这种风险,是永远不愿意去碰这个棘手的问题的。我们选择了秘密调查的方式,实际上公开调查是更有成效的。
菲尔比的叛逃和布伦特、朗以及凯恩克罗斯的坦白,把许多保留的东西一扫而光,可是害怕英国统治集团出现丑闻这一点仍与以前一样尖锐。霍利斯同意扩大D处三科,并交给它一项既简单而又战线漫长的任务——回到三十年代去,查找档案,以便能寻找出至今仍在活动的间谍的线索。对整个一代人进行审查,尽量清理出那些没有头绪的案件,首次为英国的情报部门提供一个准确的历史。盖伊·利德尔退休后,常常回到办公室来玩,他对我说过一句话,我把他的这句话作为D处三科的指导原则:
“我敢打赌,在以后的十年里所抓到的间谍,其中百分之五十的人已在档案室里有了档案和线索,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