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过那场战争。至于探险,我当然冒了几次险,大多数的故事都是真的,但是我并不是那样受的伤。你已经发现了一个谎言,我看不妨承认我说了许多谎言。”
“你难道不认为编造那些假话是浪费精力吗?”她问。“我倒认为根本就犯不着那样。”
“你要怎样呢?你知道你们英国有一句谚语:‘什么也别问,你就不会听到谎话。’那样愚弄别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乐事,但是他们问我怎么成了残废,我总得回答他们。我索性编造一些美丽的谎言。你已看到加利多高兴。”
“你不愿意讲出真话来使加利感到高兴吗?”
“真话?”他把目光从手中的流苏挪开,并且抬起了头。
“你让我跟这些人讲真话吗?我宁愿先割下我的舌头!”他有些尴尬,随即脱口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如果你愿意听,我就告诉你吧。”
她默默地放下针织活。她感到这个强硬、神秘、并不讨人喜欢的人有着某种悲戚的可怜之处,他突然要对一个他不很了解而且显然也不喜欢的女人倾诉他的心里话。
随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她抬起了头。他正把左臂支在身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用那只残手掩住他的眼睛。她注意到他手指的神经紧张起来,手腕的伤疤在抽搐。她走到他跟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猛然惊醒过来,并且抬起了头。
“我忘、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带着歉意。“我正要、要给你讲、讲——”
“讲——那起使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意外事故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如果让你感到为难——”
“意外事故?噢,一顿毒打!是啊,只是一起意外事故,是被火钳打的。”
她茫然不解地凝视着他。他抬起一只略微发抖的手,往后把头发抹到脑后。他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
“你不坐下来吗?请把你的椅子挪近一些。对不起,我不能帮你挪了。真、真的,这会儿我想起了这事,如果里卡尔多当时给我治疗,他会把我这个病例当成一个宝贵的发现。他具备外科医生那种热爱骨头的劲儿,我相信我身上能够打碎的东西全都给打碎了——除了我的脖子。”
“还有你的勇气,”她轻声地插了一句,“但是你也许把它算在不能打碎的东西当中。”
他摇了摇头。“不,”他说,“我的勇气是勉强修补好的,但是那时它也被打得稀碎,就像是一只被打碎的茶杯。这是最可怕的事了。啊——对了。呃,我正要给你讲起火钳。
“那是——让我想想——差不多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利马。我告诉过你,秘鲁是一个适于居住的地方,住在那里你会感到身心愉快。但是对碰巧落难的人来说,那里就不怎么好了。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到过阿根廷,后来又到了智利,通常是四处漂泊,忍饥挨饿。为了离开瓦尔帕莱索,我搭上运送牲口的船,在船上打杂。我在利马找不到活干,所以我去了码头——你知道,就是卡亚俄的码头——碰碰运气。呃,当然那些码头是出海的人汇集的下贱地方。过了一段时间,我在那儿的赌场里当了一个仆人。我得做饭,在弹子台上记分,为那些水手及其带来的女人端水送酒,以及诸如此类的活儿。不是非常愉快的工作,可是找到了这份工作,我仍然感到高兴。那儿至少能有饭吃,能够看到人脸,能够听到人声——凑合吧。你也许认为这不算什么。但我刚得过黄热病,独自住在破烂不堪的棚屋外间,那个情形实在让我感到恐怖。呃,有天晚上,一个喝醉酒的拉斯加人惹是生非,我被叫去把他赶走。他上岸以后把钱全都输光了,正在大发脾气。我当然得服从了。如果不干,我就会失掉那份工作,并且饿死。但是那个家伙力气要比我大两倍——我还不到二十一岁,病愈后就像只小猫一样虚弱无力。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