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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起的吗?

    他惊醒了过来。不,他没有睡着。他一直是在睁着眼睛做梦——梦见锉削,可是这一切还没动手呢。窗户的栏杆碰都没碰,还是那么坚硬和牢固。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十下,他必须动手干了。

    他透过窥测孔望去,没有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于是他从胸前取出一把锉子。

    不,他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全是想象。侧身的疼痛是消化不良,或者就是受了凉,要不就是别的什么。牢里的伙食和空气让人无法忍受,待上三个星期,这也不见为奇。至于全身的疼痛和颤抖,部分原因是紧张,部分原因是缺乏锻炼。对了,就是这么回事,毫无疑问是缺乏锻炼。真是荒唐,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他可以坐下歇一会儿,等到疼过这一阵再干。歇上一两分钟,疼痛肯定就会过去的。

    坐着不动更糟。当他坐着不动时,他疼痛难忍,由于害怕,他的脸色发灰。不,他必须站起来工作,驱除疼痛。感觉疼痛与否取决于他的意志,他不会感觉疼痛,他会迫使疼痛收缩回去。

    他又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声音响亮而又清晰。

    “我没病,我没有时间生病。我要把这些栏杆锉断,我不会生病。”

    他随后开始锉起来。

    十点一刻——十点半——十点三刻——他锉了又锉,锉动铁条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就像是有人在锉他的躯体和大脑。

    “真不知道哪个先被锉断,”他暗自小声笑了一下,“是我还是栏杆?”

    十一点半。他仍在锉着,尽管那只僵硬而又红肿的手很难握住工具。不,他不敢停下来休息。如果一旦放下那件可怕的工具,他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新开始。

    哨兵在门外走动,短筒马枪的枪托碰到了门楣。牛虻停下来往四下看了一眼,锉子仍在举起的那只手里。他被发现了吗?

    一个小团从窥测孔里弹了进来,落在地上。他放下锉子,弯腰拾起那个圆团。这是一小片纸攥成的纸团。

    直往下沉,沉入无底的深渊,黑色的波涛向他席卷过来——怒吼的波涛——

    噢,对了!他只是弯腰拾起了那个纸团。他有点头晕,许多人弯腰的时候都会头晕的。这没什么关系——没什么。

    他把它捡起来拿到亮处,然后平静地把它展开。

    不管发生什么,今晚都要过来。蟋蟀明天就被调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是我们仅有的机会。

    他撕毁了纸条,他就是这样处理前一张纸条的。他又抓起了锉子,回去继续工作,顽强、沉默而又绝望。

    一点。他现在干了三个小时,已经锉断了六根栏杆。再锉两根,那么他就要爬——

    他开始回忆他这身可怕的病症以前发作的情形,最后一次是在新年的时候。当他想起连续生病的五夜时,他不禁颤抖起来。但是那一次病魔来得不是这么突然,他从不知道会这么突然。

    他丢下锉子,茫然伸出双手。由于陷入了彻底绝望,他做起了祷告。自从他成为一位无神论者,他还是第一次祈祷。

    他对微乎其微祈祷——对子虚乌有祈祷——对一切的一切祈祷。

    “别在今晚发作!噢,让我明天生病吧!明天我甘愿忍受一切——只要不在今晚发作就行!”

    他平静地站了一会儿,双手捂住太阳穴。然后他再次抓起了锉子,重又回去工作。

    一点半。他已经开始锉削最后一根栏杆。他的衬衣袖子已被咬成了碎片,他的嘴唇流出了血,眼前是一片血雾,汗水从他的前额滚落。他还在一个劲儿锉啊,锉啊,锉啊——

    太阳升起的时候,蒙泰尼里睡着了。夜晚失眠的痛楚使他精疲力竭。在他安静地睡上一会儿时,他又开始做起了梦。

    起先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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