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后一句话,她是讲给自己听的。
郝阿婆按照花香凝的意思,说让沈先生到大河宾馆有事相商,沈岁亭正想面见花香凝,有些话不说透彻总不是办法,他吩咐郝阿婆:“最好劝劝苏杭一起过去,早晚都得面对的嘛。”
贺苏杭的工作并没有像郝阿婆想像的那么难做,她冲了杯红糖水暖暖胃,就要往外走。郝可婆叮嘱道:“孩子啊,不管你的亲生父母过去做过什么,都不要再计较了,你要往好上想的,是老天爷开恩,让你有机会跟他们团圆的。你想想,社会上有多少孤苦伶仃的孩子,恐怕这辈子都无缘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的,跟他们相比,你比他们强得太多了。人之所以能够快乐,不是因为得到的多,而是计较的少。你懂吗?”
“我宁可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愿意有这样的父亲母亲!”贺苏杭的胸脯又开始起伏。
郝阿婆一时没了主意:“不然……你就别去见他们了吧,免得气坏了身体啊!”
“去,为什么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给我一个什么说法……为什么不把我生下来就掐死掉算了啊?!”贺苏杭眼里噙着泪花,紧咬双唇。她另有打算,那就是把话说到当面,今后大家互不相干!“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郝阿婆连连叹气,她决定陪苏杭一块去大河宾馆,贺苏杭说她自己可以。当贺苏杭赶到大河宾馆时,沈岁亭在门外走廊上徘徊,见苏杭过来,他苦苦地一笑:“我们都生活在故事里了。”他耸肩的姿态很有味道,说不上是轻松,说不上是幽默,也说不上是滑稽,只是一种习惯动作。
其实,贺苏杭一眼瞄见沈岁亭的背影那一刻,眼睛就立即朝着地面,心潮翻滚,犹如惊涛骇浪猛地拍打心岸,心却无法靠岸。她往预知的房门号移动,脑袋嗡嗡的,思维阻断,一片空白。
沈岁亭走在贺苏杭的前边,他最先看到了花香凝的另一个女儿庄妍,大约二十六七岁,少说也得有一米七的个头,肤色白里透红,穿戴朴素,蓝白相间的运动套服,蓝白相间的运动鞋,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子又黑又亮,一看就晓得她是个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女孩。
“见过你沈叔叔。”花香凝跟庄妍说。
“沈叔叔好!”庄妍主动跟沈岁亭握手,她的手又大又厚又柔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整齐而密实,说话时露出两排如玉如珠的洁白牙齿。但再怎么看,从她身上也找不出花香凝的影子。她的漂亮,是现代的张扬的,且不加粉饰的。
而花香凝的漂亮,则是古典的含蓄的,韵味无穷的。单讲漂亮,贺苏杭跟花香凝属于一类。这是沈岁亭最直接的判断。
“见过你姐姐苏杭。”花香凝拉起苏杭的一只手放在庄妍手中,她说:“我一生中只生过你们两个女儿,没想到,直到今天才让你们两个有机会见面。”
贺苏杭把手抽了回来,平静地看了一眼庄妍,眼睛里没有任何内容。庄妍问了声:“苏杭姐姐好!”却没有得到贺苏杭的回应。童宁宁连忙打圆场:“大家初次见面,难免有点生分,都别在意就是了。”
花香凝的目光移向沈岁亭时,沈岁亭的目光也正投向花香凝,两人的目光交锋了,谁也没有移开,而是直视着对方。花香凝经不住对方射来的目光,鼻子一酸,眼睛红着说:“把你叫来,并不是想让你偿还我三十多年的感情债,也不是想让你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其实,现实已经狠狠地惩罚了你,惩罚了我,也惩罚了我们的女儿苏杭。这种代价实在太沉重了啊!”
“代价?还有什么惩罚能比这种代价更残酷的啊!”沈岁亭说。
童宁宁说,历史造成的误会总算解除了,希望花教授放下沉重的精神枷锁,沈先生尽快摆脱角色的尴尬,苏杭姐姐能够看在生身父母的情分上不计前嫌,宽容大度。她发觉苏杭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