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自己说的,更像是对丈夫马欢说的。
楚美娟心里空落落的,星期天一大早就唉声叹气,大女儿苏杭好多天没有来过家了,也很少有电话打来。楚美娟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吐又没处吐,倒又没处倒,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够她难受的。知妻莫如夫,贺青山说她纯粹是自己瞎想的,自己给自己添堵,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楚美娟不服气,大女儿苏杭不来家是事实,不来电话也是事实,明摆着疏远这个家,疏远养她的父母。怎么能是瞎想呢?锅里的煎蛋烧糊了,随着油烟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楚美娟端起热锅就放在水龙头下,烧红的铁锅被冷水一激,刺耳的响声和着烟雾在屋里弥漫开来。贺青山在一旁直摇头,不忍心看着老伴的情绪这么低落,他接过铁锅放在炉灶上,说他煎蛋也是有两下子的,保证皮黄里嫩,一个赛一个。楚美娟依了老伴,趁老伴煎蛋的功夫,她把准备好的豆浆牛奶炸馒头片上了餐桌。
苏越、苏宁、苏庆、来克远个个精精神神的,早餐的气氛却有些压抑,谁都猜出妈的心事,比着给妈寻开心。楚美娟说,苏杭再忙也不能不要这个家啊!一肚子的委屈终于开了个口子。口子一开,想堵就不那么容易了,表现的方式就是无休无止的抹泪,谁劝也没用,谁劝也劝不下。
“不是我说你,都是你自己把问题复杂化了。”贺青山对老伴说:“不是吗?你是看着你养大的女儿有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心里不平衡,生怕人家夺走你的爱。”
“谁讲的?”楚美娟的火给点着了,她说:“才不是呢!苏杭有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不平衡的。我是想苏杭了。”她身子一软,泪水跟着就流淌开了。
“想她就叫她来家啊,或者去看她,都不难办嘛。”贺青山说。
楚美娟不说话了。她是去过白色木格窗那边的,郝阿婆说苏杭工作忙得很,人也瘦了不少。她心疼了,要郝阿婆照顾好苏杭和妮妮的生活。郝阿婆说一定照顾好,请她放心。她原打算等苏杭回去见见面再走的,不知怎么搞的有些心慌意乱,越想见苏杭,心跳得就越厉害,她意识到母女之间有些隔了。这个“隔”是母女之间的一道屏障,是不知不觉中横空而立的屏障。有了这个“隔”,想什么都别扭,想什么都不是以前的感觉了。以前想苏杭,什么时候想她什么时候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不同了,什么时候想见,还得想想怎么见,以什么理由见,见了说什么,怎么说合适,想来想去,想见的欲望反倒被额外附加的东西给拖累了。她也试着给苏杭挂过电话,三言两语的内容,都是苏杭正忙节目忙采访,她感觉不到母女之间的融合了,感觉到的还是那个可怕的“隔”。她的心思没给谁讲过,老伴也没有。她怕这种感觉影响了别人,别人要是也跟苏杭有了“隔”,那该怎么办呢?苏杭肯定也不会开心的。
她不能让苏杭不开心,那孩子从小命苦,坎坎坷坷不容易,她得想方设法护着苏杭。她的委屈不算什么,苏杭不能委屈太多了,那会影响苏杭的工作,影响苏杭的健康,绝对不可以。于是,她只说想苏杭了,其余的内容都憋在肚子里,独自酝酿,独自消化。
贺青山看透了也不能说透,几个女儿当中他是最疼爱苏杭的,苏杭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他看着都那么顺眼那么顺心。见不到苏杭,他也想得慌。他并不担心沈岁亭和花香凝的出现会分割走苏杭对他和老伴的那份爱,而是不想因为他俩的特殊身份太为难了苏杭。他看得出来,要想让苏杭从内心承认他们是有难度的,也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过程肯定会搅乱苏杭的心。苏杭对他和老伴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越是这样,苏杭越不好办,一边是疼她爱她养育她的父母,一边是亲生父母。要想摆平两边的关系,着实难为了苏杭。他懂得苏杭的心。不来家看他们,也一定不会疏远他们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