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往外瞧的同志说:“伙计们,我们的飞机!”
飞机一共六架,在森林上方的低空盘旋,发出吓人的吼声。
阿尼卡诺夫四下看了看。德国人全躲到密林中去了。火车头报警的汽笛声清晰地传来。车站就在附近。
“跟我来!”阿尼卡诺夫命令道,于是他们都跳下车。
侦察员们从汽车与汽车之间溜过去,来到路旁一条排水沟,又从沟里蹿出来,快步进入一片森林。
但是他们待在排水沟的那一瞬间,被躺在那里的一个德国人发觉了。他吓得楞了一楞,然后才抬起头,用绝望的声调大喊:“伞兵!”
扬起一阵混乱的枪声。侦察员用冲锋枪还击了好几梭子。
阿尼卡诺夫冲过宽阔的林中空地,发现“鸽子”的脸变成了灰白色。“鸽子”倒在地上,小小的鼻子紧皱着。
“本来可以逮住那个德国人的……”他靠在阿尼卡诺夫宽大的背脊上,说道。
这是他负伤之后第一句话,也是他短促的生命中最后一句话。一颗爆破弹射进他心脏下面的地方。可怜的心脏还在跳动,然而越跳越弱了。此后他还清醒过一次,见过俯身向他的中尉的神色专注的脸孔,和马莫奇金热泪涟涟的大眼睛。
雷雨开始向森林袭来。长满嫩叶的橡树在阵阵狂风中呼呼作响,千百条细流像一群耗子似的在脚边奔窜。
特拉夫金一动不动地坐在垂危的“鸽子”跟前,等待再度去火车站的阿尼卡诺夫〔这一次他同马莫奇金一道〕归来。经过这件惨痛的事故以后,特拉夫金本不愿再把小组分成两股,但“鸽子”还没有断气,不能让他单独留在这里,而侦察工作又非做不可。
他试图跟“地球”取得联系.可是没有成功。也许是空中的电气在干扰。耳机里只听到疯狂的叫喊,有时又发出于涩的喀嚓声。
细流奔过脚边,大雨点落在肩上。暴雨从小鬼僵硬的脸上冲掉尘土和焦虑的痕迹,他的脸在黑暗中放光了。
阿尼卡诺夫和马莫奇金爬到紧挨着车站建筑物的地方。借着频频闪耀的电光,他们发现两列货车。在其中一列的平车上载有许多威力强大的巨型坦克,形成黑糊糊的一片。
火车头呼哧呼哧喘息着,喷出一团团蒸气,把火星子撒向轨道。在带刺的铁丝网围护着的仓库附近,人们往来穿梭,一面用讨厌的德语交谈。过后又响起哨兵的吆喝声,他们正从铁路路基上轰走一群背袋子的农家妇女。还传来这些妇女的叫喊和哭诉:“哼,鬼东西,哪儿也不让去……”
阿尼卡诺夫对自己不满。为什么他要钻进那辆该死的卡车?他不往那里钻,“鸽子”也许不会牺牲。他是个习惯于原始森林的西伯利亚人,干吗要钻进那辆汽车呢?……
德国人卸下坦克。他们显然在准备发动一次大攻势。至于在什么地方发动,却不知道。再抓一个德国人,才可以探听出党卫军属下的这个师的任务。
“他们德国人就在这里走动,”阿尼卡诺夫想.“不过他们中间有谁知道他们师的任务呢?如果抓到的是个可怜虫,还是什么也查问不出。”
两个枯瘦的德国人,身穿发亮的黑色大斗篷,引起了阿尼卡诺夫的注意。他趁着闪电的光亮,看见他们一会儿在一道,一会儿又分开。他们扯起嗓子,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这里发号施令。这两个军官大概是停在附近仓库后墙边那辆轻便汽车上下来的。阿尼卡诺夫在大雨连绵中蜷做一团,心里却惦着“鸽子”:他还活着么?可怜他还躺在雨中。能结他弄到一件斗篷,像这两个鬼子穿的斗篷,该多么好啊。
“我们抓个军官吧?”阿尼卡诺夫问马莫奇金。
马莫奇金说:“可是中尉呢?他没有说要抓‘舌头’呀。”
阿尼卡诺夫仔细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