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今天赢不了的理由。埃里卡被她的抱怨说中了,她不愿意母亲在这场战斗中如此耗费力气。她说,是母亲开始的。母亲说,埃里卡先动手的,这至少使她减寿一个月。埃里卡只用了一半的力气抓和咬,结果立刻就真正占了上风。母亲把埃里卡头皮上的一缕额发从她引以为荣的头发里拽了下来,因为那是松松地卧在前额的一个漂亮发卷。埃里卡立即尖叫,母亲吓了一跳,住手了。明天,埃里卡得在破了的头皮上贴上胶布了,或是她将包着头巾去上课。在前厅滑下来的地毯上,在调暗了的灯光下,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大口喘气。女儿喘了几口气后问,这是否必要?她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刚从国外得到一则可怕消息那样,将右手拼命压住脖子,血管突突跳动。在前厅的小橱柜上放着一套既没说明使用方法,又没有规定使用范围的设备,母亲,一个领养老金的尼俄伯【尼俄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系忒拜国王安菲翁的妻子。她炫耀自己子女众多,触怒女神勒托,受到报复,子女被射死,尼俄伯悲伤过度,化为山石。在文学作品中,尼俄伯成为痛苦、悲伤、忧郁的化身。】,在小橱柜旁回答,却找不到词儿。她回答说,本来女儿只要总准时回家,用不着这样。接着她不说话了,但脑子却越转越快。母亲的睡衣在打斗中滑了下来,它证明,不管怎么说,母亲首先总还是个女人。女儿害臊地劝她用衣服遮上一些。母亲尴尬地听从了。埃里卡立起身来说,这会儿她渴了。母亲赶快满足这个不高的愿望。她怕埃里卡明天违背她的愿望要买一套新衣服。母亲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苹果汁,一种星期日特价商品,因为母亲很少从超市把沉重的瓶子拖回家。她大多买浓缩草莓汁,它的营养也足够了,浓缩果汁加水够喝几周的。母亲说,现在她不久最终会死的,生的愿望还有,但心脏已经很弱了。女儿劝母亲别太夸张,她已经被喋喋不休的死的抱怨折磨得麻木不仁了。母亲现在开始要哭,这使她在第三个回合通过击倒对方成为胜利者,在最坏的情况下,也通过中断打斗成为胜利者。埃里卡阻止母亲,暗示她,现在已经很晚了。埃里卡想现在喝果汁,然后快点上床。母亲应该也马上上床,当然是上她那边。她不该再和埃里卡讲话!埃里卡不想这么快就和母亲和解,因为她对心地善良,正回家的室内乐女乐手埃里卡如此突然袭击。埃里卡不想现在就洗澡。她说,她现在不洗,因为整栋房子都会听见水管的响声。她在母亲身边躺下。今天对她来说,有一两次电路走火,但是不管怎么说埃里卡回来了。因为保险丝是为不常用的设备预备的,她没有立刻发觉坏了。她躺下,说了声晚安,没等回答就立刻睡着了。母亲醒着还躺了很长时间,暗暗问自己,为什么女儿没有一点懊悔的迹象,这么快就睡着了?女儿想必发现了,她有意没听见她的晚安问候。通常她们两人一动不动地躺上约十分钟,各自想着自己的烦心事,然后发出轻轻一声特别长的亲吻,互道晚安,就必然和解。但是今天埃里卡干脆一直睡下去,做母亲不了解的梦,因为第二天没讲给她听。母亲劝自己,在今后的几天、几周、几个月里最好千万小心。后来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醒着,直到天明。
有艺术感觉的人在谈到巴赫在布兰登堡举行六次音乐会时,就会声称,当时每次音乐会总有星星在天空跳舞。这些人说起巴赫,总是提到上帝和他的住所。在钢琴声部,埃里卡•科胡特暂时代替一个女学生。她鼻子流血,颈上挂着钥匙圈,躺在体操垫子上。笛子和小提琴补足了乐队,而且赋予布兰登堡音乐会稀有的价值。演奏小组倒是不断轮换,总是有各种不同的乐器,有一次甚至带了两只黑管。
瓦尔特•克雷默尔追随着埃里卡,开始了一轮新的带有严肃意图的攻势。他坐到体操厅里隔出的一个角落里。这是他自己的观众席,他倾听室内乐队的演练。他装作沉思地看着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