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以生命的名义——给自我画像
他的最富有魅力之处,在于贯穿他的全部思想、言论和行动中的、非正统的、不落俗套的观点。这种气质在学者中是不常见的。他的思想永运充满蓬勃的生机;他拂去时间的尘埃,开拓新的生命之路;他抛弃教条,也抛弃自己的固执……
这是弗洛姆与电视台编辑的一次问答式谈话。
舒尔茨:我们在这里进行的是一场对话,而不是一次采访。这场对话将是不做预先准备的、即兴的、没有特定的题目和目的的。谈话的乐趣本身就是谈话的目的。
我在这场对话中扮演一个读者的角色。这个读者去仿造自己熟悉的作者,想更多地了解一些这位作者没有写在书上的东西。今天晚上我想主要来听。我不想做问答式的对话,我问问题的目的是想使您更多地讲。
这个主意听上去有些过时,好像不是去播音室,而是在自家的客厅里。人们一般不去播音室里促膝长谈,他们在这里要么正经八百地发言,要么就是搞点儿大众娱乐,象供给大众的其他商品一样,用不着关注它的真伪。但在今天晚上.我们谈话的中心却是对于真实的追求。
“versation”(对话、交谈)一词来自拉丁文“”(转化、变换),而转化的发生时常会伴随着一场真正的对话。对话的目标不是要战胜对方,而是与对方交流。在对话中没有主角,因为人人都是主角。
开场白到此结束。现在,请允许我问您,弗洛姆教授,您是否认为象我们今晚在这里所做的事情仍然在我们的时代中占有一席之地?除了一些古怪的人之外,谁还期望从这种过时的方式中得到乐趣?我们正在目睹书信艺术的衰落,我们是否能够拯救对话的艺术?我恐怕不能,并且认为,说得客气一点,这实在是一件憾事。
弗洛姆:我还想说得更严重一些,这简直就是一种可怕的耻辱。这种文化的衰落不仅是令人惋惜的,还很可能是致命的。我大概可以这样说,今天的人们用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那些有目的的事情,去获得某些成果。成果意味着什么?可能是钱,是得到提升。我们从来想不到要去做点什么没有特别目的的事情。我们已经忘了,这样做事是可能的,并且是令人愉快的。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就是通过某些活动去体验发挥和实现自身的力量,而并不是运用这些力量去达到什么目的。比如说,爱,很多人都会说:爱当然是有目的的!爱可以使我们满足性的要求,使我们娶妻子、生孩子,过上小康的、中产阶级的生活。这些就是爱的目的,同时也是爱在今天如此匮乏的原因。爱不为了什么,爱的唯一重要性就在于爱本身;爱是人类的自我表达,是使人的力量得到充分发挥的方式。在我们这种以功利、创造和消费为企图的文化中,人们根本失去了认识这种爱的能力。它离我们是那么遥远,以至于无法想象它的存在。
现在,对话也变成了一种商品,或是一种搏斗的方式。在大庭广众面前进行的对话常常成为唇枪舌剑的战场。对话的双方都紧紧扼住对方的喉咙,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要不然,对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如何高明,向对方也向自已证明、自已哪怕是灵机一动,都是那么正确。谈话的双方都胸有成竹,谁也别想说服谁。
真正的对话不是搏斗,而是交流。对话的目的不是决定谁是谁非,甚至内容是否深刻和雄辩也是无关紧要的。真正的要素在于对话者的真实。一次我的两名同事一起下班回家,在路上,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我真有点累了。”另一个答道:“我也是。”初看起来;这番对话不值一提,但是你要知道,这两个人从事同一种工作,他们疲劳的滋味也是一样的。双方都知道对方如何感受。这样,在他们之间就开始了真正的、人性的交流:“我们都有些累了,我们都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对话,比起那些大学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