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卢尔辛街的一个戏班头
,你对他讲,维泰利斯两个钟头后再来。”
“是,两个钟头以后,先生。”
我正要跟着出去,师傅却拦住了我。
“你留在这儿,休息休息。”他说。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保证再来。”
尽管我很劳累,我还是想跟维泰利斯一起走。可是,我已养成了服从他命令的习惯,因此,我留了下来。
刚才那孩子的耳朵贴着门,在听我们说话。维泰利斯下楼时沉重的脚步声一旦消失,他便转过身来用意大利语问我:
“您也是我们老家的吧?”
自从我跟随维泰利斯以来,已经学会了不少意大利话,我几乎可以完全听懂这种语言,不过我讲得不好,还不能做到运用自如。
“不。”我用法语回答。
“啊!”他伤心地说着,两只大眼定定地望着我,“真糟糕,我真希望您是从我们老家来的。”
“从哪个老家?”
“卢卡①,那您就可以给我捎一点消息来了。”【①卢卡:意大利中部城市。】
“我是法国人。”
“喔,那好极了。”
“您爱法国人胜过爱意大利人吗?”
“不。我说‘那好极了’,不是对我而是对您说的。如果您是意大利人,那您很可能是为伽罗福里先生效劳而来的。对那些为戏班主老爷效劳的人,我是不会说‘那好极了’的。”
他的话使我担心。
“他坏吗?”
那孩子对我的问题不作直接回答。可是,他那凝视我的目光令人十分恐怖。他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此他转过身子,走到房间尽头的大壁炉前。
废木料在壁炉里燃着一堆旺盛的火焰,火上放着一只大生铁锅。
我走到壁炉前,想暖暖身子。这时我才发现这是只奇特的铁锅,是我从未见过的。锅盖上装有一根细长管子,蒸汽沿着管子直往外冒,盖子的一边用绞链固定,另一边用挂锁锁着。
我懂得:我不该冒失地提出有关伽罗福里的问题,不过关于锅子的事,难道也不能问吗?……
“干嘛要用锁锁住?”
“为的是不让我喝一碗汤。我管烧汤,师傅就提防我。”
我不禁笑了起来。
“您笑!”他悲伤地继续说,“您以为我好吃懒做吧,换了您,您也会这样的。我并不馋,但明摆着的,我肚子饿。从这根管子里喷出来的味儿,实在使我饿得要命。”
“伽罗福里先生要饿死您吗?”
“假如您到这里来侍候他,您就会晓得,饿是饿不死的,只是饿得够呛,特别是我。这是对我的一种处罚。”
“处罚!要饿死您!”
“是的。此外,我还可以告诉您,如果伽罗福里成了您的主人,我的例子对您会有用的。伽罗福里是我的叔叔,他收容我,算是一种恩赐。还应当告诉您的是,我的母亲是个寡妇,可想而知,她并不富裕。去年,伽罗福里到我们老家去搜罗小孩,他提出要把我带走。让我走,那简直是割掉我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可是您也知道,情况需要嘛,该怎么办……只好怎么办。我们家六个孩子,我是老大。伽罗福里很想把我弟弟列奥那多带走,因为他漂亮,而我是个丑八怪。要想挣钱,丑是不行的。长得丑的人只配挨打挨骂。我母亲不同意给列奥那多,她说:‘马西亚是长子,既然有一个要走,那就应当他走。这是天主的旨意,我不该改变天主的安排。’就这样,我跟伽罗福里叔叔出发了。您也知道,离开家是多么痛苦。我要离开痛哭流涕的母亲,离开爱我的小妹妹克里斯蒂娜,因为她最小,我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的;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同伴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