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德里斯科尔一家
彼此心里在想什么,搅得我心神不定的忧虑也同样在折磨他。
我是那样的心慌意乱,连警察敲过的门是怎样在我们面前打开的都不太清楚了。我们走进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面点着一盏灯,炉算上燃着煤火;这时候,我的神志又恢复清醒了。
在炉火前面,有一张草编的安乐椅,它的式样有点象那种供圣像的木龛,那上面坐着一个头上戴顶黑色软帽的白胡子老人,他象尊雕像,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另外有一男一女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的两头,男的有四十岁上下,穿一身灰丝绒服装,他的面孔显得聪明而冷酷;女的比他要年轻五、六岁,一头金发垂在一块交叉系在胸前的黑白方格披肩上,她的眼睛呆滞无神,在她的应该说是很漂亮的面容上显出一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冷漠的表情,至于她的姿态,那也同样显得无精打采。屋里还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都是一式金黄色头发,就像他们母亲的亚麻色金发一样;最大的男孩看去有十一、二岁,最小的女孩刚只三岁样子,她正在地上蹒跚地学步。
以上这一切,在我们的向导,那位格莱斯和伽雷事务所的办事员,他还没有把话说完之前,我只瞥了一眼,便全看清楚了。
向导讲了些什么,我几乎没有听见,其实即使听见了,也全然听不懂;但是德里斯科尔这个姓,也就是开事务所的那位律师所说的我的姓,总算没有叫我的耳朵漏掉。
现在,所有的眼睛都转过来盯着马西亚和我,甚至那个一动不动的老头也不例外,唯独小女孩被卡比吸引住了。
“你们俩谁是雷米?”穿灰丝绒套服的那个人用法语问我们。
我向前走了一步。
“是我。”我回答。
“那好,孩子,亲亲你的爸爸吧!”
我从前只要一想到这个时刻,总以为会感到一股把我不由自主地推向我父亲怀抱的强烈的激情,可我现在并没有感觉到这股激情。但是,我还是走上前去吻了我的父亲。
“现在,”他对我说,“该亲你的爷爷、妈妈、兄弟和姐妹了。”
我先走向我的母亲,把她抱在怀里;她让我拥抱,但她却不拥抱我,只对我讲了两三句话,我当然没有听懂。
“跟你爷爷握握手吧。”我父亲对我说,“轻一点,他瘫痪了。”
我也和我的两个弟弟、我的姐姐握了握手;我想抱抱小妹妹,可是她正在一门心思抚摸卡比,一手把我推开了。
当我从他们跟前挨个走过去的时候,我不由得对自己感到生气,唉,这是怎么啦!我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里,却没有感到什么欢乐。我有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我还有祖父,我和他们团聚了,但我心里还是冷冰冰的。我曾经那么焦急地等待着这一时刻,我将要有个家,我将要有亲爱的父母,我将爱他们,他们也将爱我,一想这些,我曾经高兴得疯了一样;然而,现在我却用审视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们,这是怎么啦!使我感到困惑的是,我心里并没有什么话想同他们讲,连一句亲热的话也找不出来。我难道是个没有心肠的人?我难道是那种不配有家庭的人?
如果我是在一座宫殿而不是在木板房里找到了我的父母,难道我心里也会象现在那样感觉不到那种温暖的感情吗?而在几个钟头以前,我对自己还不认识的父母是满怀这种感情的,为什么在我亲眼看到他们的时候,反而不能表达出这种感情呢?
这种想法使我感到羞惭。我又走到我母亲的跟前,又一次拥抱她,紧紧地亲她。也许她并不明白出现在我身上的这股激情的缘由,她没有用亲吻和拥抱来回答我,而是用无动于衷的神情看着我,然后稍微耸了耸肩,对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亲,说了几句我听不懂、但使她丈夫笑得很起劲的话。这一个的一脸冷漠和那一个的一脸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