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陈二湖的影子
面也许堆满了用来深挖我秘密的铁镐、铁铲什么的。我捏着它,久久地捏着它,甚至有些不敢拆封。当然,信是不可能不看的,只是我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为了给自己增添经受考验的信心和防卫的力度,我居然把师傅的照片和遗书一齐放在案头,让我在看信的同时随时可以看到师傅临死的嘱咐。
我就是这样开始阅读我曾经的恋人陈思思的信的。等读完信,我才发现自己种种的担心是多余的,整封信,从头到尾,有关遗书上的事提都没提,好像是知道我怕她提,所以有意不提的。这使我怀疑师傅给我留遗书的事她可能并不知道,给阿兵打电话问,果然是这样。阿兵说,给我留遗书的事他父亲要求他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他姐姐思思。这也成了我彻底拒绝阿兵——他希望我告诉他“那件事”呢——的最好理由,我对他说,师傅这样做,就是因为考虑到我和你姐姐过去有的关系,担心我经不起她盘问,所以才特意对她隐瞒这事。阿兵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才有所领悟,感叹着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然后挂了电话。我相信,阿兵以后再不会来找我问这事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我没想到的是,思思会把信写得那么长,16开的信纸,总共写了18页,每一页的字都满当当的,长得简直不像一封信。从变化的字体和断断续续的格式看,这信起码是分几天时间才写完的,最后署的时间是3月25日——这也是我第一次接到阿兵电话的时间。从信的内容看,与其说这是封信,倒不如说是份手稿,里面有感情,有故事,读起来扣人心弦,令人欲罢不能。
(二)一封来信
第一天
……红色的围墙,高高的,上面还拉着铁丝网,两扇黑色的大铁门从来都是关着的,开的只是一扇窗户一样的小铁门,荷枪实弹的哨兵在门口走来走去的,见了人就要看证件。小时候,我曾多次跟院里的孩子一道偷偷翻过山去,站在铁门外,看各自家的大人一个个跨进小铁门,便消失了。我们偷着想溜进院子去看看,但没有谁是进去了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长大了,我才知道,父亲从事的是秘密工作,所以红墙里头也是秘密的,没有证件,任何人都是进不去的。
因为保密,我们到现在也不清楚父亲具体工作的性质和内容,但从组织上对父亲的重视程度看,我相信父亲的事业一定是很神圣崇高的,同时可能也是很艰巨的,需要他竭尽全力地投入进去。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唠叨,要父亲早点退休,因为她看父亲老呆在红墙里,身体眼看着一年比一年差下来,人一年比一年衰老了。所以,以前我常常想,什么时候父亲才可以不工作,从红墙里解脱出来,做个平常的人,过平常人的生活。你调走后第二年①,父亲终于有了这样一天。他已经65岁,早该退休了。
想到父亲这下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过一个正常老人的生活,享享清福,我们简直别提有多高兴了。你也许不知道,父亲虽然一直忙于工作,很少顾念家庭,对我们的关心也少,但我们对父亲的感情依然是很深很真的,我们从不埋怨父亲给我们太少,相反我们理解他,支持他,敬重他。我们相信父亲的晚年一定会过得十分幸福的,因为我们都觉得父亲的生活太需要弥补了,他应该也必须有一个称心如意的晚年。为了让父亲退下来后有事情做,我们专门在家里种了花草,养了鱼鸟,一到节假日,就带他去走亲戚,逛公园。那阵子,阿兵还没去读研究生,也没谈女朋友,我要他没事多陪陪父亲。他也这么做了,一有空闲就围转在父亲身边,和他说话,陪他散步。阿兵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后来又一直在外地上学,跟父亲的感情有些疏淡。起初,我还担心他们不能太好地交流,后来发现我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相处得很好,比我想像的还要好。我想,也许正是因为他们以前一直没有太好地交流,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