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的故事
朝一个女店员瞅上一眼,就能告诉你,她多久没有吃到比茶和棉花糖更有营养的东西了,并且误差不会超出一小时。他老是在商业区徘徊,在百货公司里打转,相机邀请女店员们下馆子。连街上牵着绳子遛狗的人都瞧不起他。他是个典型;我不能再写他了;我的笔不是为他服务的;我不是木匠。
①“肥胖”,“耗子”,“蝙蝠”,“狸猫”(fat,rat,bat,cat)在英语中都由三个字母组成。“皮吉”(Piggy)意为“小猪”。
七点差十分的时候,达尔西准备停当了。她在那面起皱的镜子里照了一下。照出来的形象很称心。那套深蓝色的衣服非常合身,带着飘拂的黑羽毛的帽子,稍微有点脏的手套——这一切都代表苦苦地省吃俭用——都非常漂亮。
达尔西暂时忘了一切,只觉得自己是美丽的,生活就要把它神秘的帷幕揭开一角,让她欣赏它的神奇。以前从没有男人邀请她出去过。现在她居然就要投入那种绚烂夺目的高贵生活中去,在里面逗留片刻了。
姑娘们说,皮吉是舍得花钱的。一定会有一顿丰盛的大餐,音乐,还有服饰华丽的女人可以看,有姑娘们讲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好东西可以吃。无疑的,她下次还会被邀请出去。
在她所熟悉的一个橱窗里,有一件蓝色的柞蚕丝绸衣服——如果每星期的储蓄从一毛钱增加到两毛,在——让我们算算看——喔,得积上好几年呢!但是七马路有一家旧货商店,那儿——
有人敲门。达尔西把门打开。房东太太站在那儿,脸上堆着假笑,嗅嗅有没有偷用煤气烧食物的气味。
“楼下有一位先生要见你,”她说,“姓威金斯。”
对于那些把皮吉当作一回事的倒霉女人,皮吉总是用那个姓出面。
达尔西转向梳妆台去拿手帕;她突然停住了,使劲咬着下唇。先前她照镜子的时候,只看到仙境里的自己,仿佛刚从大梦中醒过来的公主。她忘了有一个人带着忧郁、美妙而严肃的眼神在瞅她——只有这个人关心她的行为,或是赞成,或是反对。他的身材颀长笔挺,他那英俊而忧郁的脸上带着伤心和谴责的神情,那是基钦纳将军从梳妆台上的描金镜框里用他奇妙的眼睛在瞪着她。
达尔西象一个自动玩偶似地转过身来向着房东太太。
“对他说我不能去了。”她呆呆地说。“对他说我病了,或者随便找些理由。对他说我不出去了。”
等房门关上锁好之后,达尔西扑在床上,压坏了黑帽饰,哭了十分钟。基钦纳将军是她唯一的朋友。他是达尔西理想中的英武的男子汉。他好象怀有隐痛,他的胡髭美妙得难以形容,他眼睛里那严肃而温存的神色使她有些畏惧。她私下里常常幻想,但愿有一天他佩着碰在长靴上铿锵作响的宝剑,专诚降临这所房屋来看她。有一次,一个小孩用一段铁链把灯柱擦得嘎嘎发响,她竟然打开窗子,伸出头去看看。可是大失所望。据她所知,基钦纳将军远在日本①,正率领大军同野蛮的土耳其人作战;他绝不会为了她从那描金镜框里踱出来的。可是那天晚上,基钦纳的一瞥却把皮吉打垮了。是的,至少在那一晚是这样的。
①基钦纳于一九一○年前后去澳大利亚及新西兰视察,先此,曾前往日本游历。
达尔西哭过之后站起来,把身上那套外出时穿的衣服脱掉,换上蓝色的旧睡袍。她不想吃饭了。她唱了两节《萨美》歌曲。接着,她对鼻子旁边的一个小粉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那桩事做完后,她把椅子拖到那张站不稳的桌子边,用一副旧纸牌替自己算命。
“可恶无礼的家伙!”她脱口说道。“我的谈吐和举止有哪些使他起意的地方!”
九点钟,达尔西从箱子里取出一盒饼干和一小罐木莓果酱,大吃了一顿。她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