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的女子。你无法想象他多么的温柔和体贴。在穿的、戴的、用的方面,他大方得简直到了荒唐的程度;你晓得,他认为没有什么我不配享受的。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我讲过一句不体贴或者严厉的话。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肚子里想,她是不是认为这就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换了话题。
“谈谈你的两个小女儿。”
我说话时,门铃响了。
“她们来了。你自己看吧。”
不一会,两个孩子就进来了,后面跟着保姆。伊莎贝儿先给我介绍大的一个,琼,然后介绍小的,普丽西拉。每个人和我握手时都略为蹬一下,表示礼貌。她们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个子都不算矮;伊莎贝儿当然是高的,格雷我记得是个大块头;不过两个孩子也只是象一般儿童那样好看。她们看上去很孱弱;长了父亲的黑头发,母亲的淡栗色眼睛;在生人面前并不害羞,都兴冲冲地告诉母亲在公园里做的事情。她们的眼睛盯上伊莎贝儿的厨师为吃茶准备的精美糕点,不过,我们还没有动过。当她们母亲准许每个人挑一块吃时,两个人在选择哪一块上都显得有点为难起来。看见她们对自己母亲表现的那种明显感情很好受;三个人扯在一起形成一幅很动人的图画。当她们吃完自己选择的那块糕点之后,伊莎贝儿便打发她们走,两个孩子没有吭一声就出去了。我的印象是,伊莎贝儿把孩子教育得很听话。
孩子们走后,我讲了些对孩子母亲通常讲的话,伊莎贝儿听了我那些恭维话显然很高兴,但是,有点儿不放在心上。我问她格雷可喜欢巴黎。
“相当喜欢。艾略特舅舅留下一辆汽车给我们,所以他几乎能够每天都去打高尔夫球;他并且加入了旅行家俱乐部,在那边打桥牌。当然,艾略特舅舅让出这所公寓把我们养起来,是雪中送炭。格雷人完全垮了,而且现在仍旧发那种可怕的头痛病。他现在即使谋到一个职位,也干不了;这当然使他很着急。他要工作,觉得自己应当工作,想到不能工作使他感到低人一等。你知道,他认为做一个男人就应当工作;如果不能工作,那还不如死掉的好。他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一个多余的人;我只是解劝他,说休息和换一下环境会使他恢复正常,才把他拉到巴黎来的。可是,我知道,生活不上轨道他是不会快乐的。”
“恐怕在过去这两年多时间里,你们的日子可够受的。”
“嗯,你知道,崩溃才开始时,我简直相信不了。说是我们会垮掉,我认为是不可想象的事。我能够理解到别的人会垮掉,但是,说我们会垮掉——哼,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一直认为,到了最后,总会来点什么运气之类使我们得救。后来,打击终于落到了我们头上,我觉得没法再活下去,觉得简直没法正视未来的日子,太黑暗了。有两个星期,我简直不是人受的;天哪,什么都得放弃掉,知道以后再没有什么欢乐可言,一切我喜欢做的事情都没有我的份儿,真是可怕——后来两个星期过去了,我说:‘唉,滚他妈的,我决计不再去想它了,’告诉你真话,我从此就没有想过。我一点点都不懊恼,当时我是得乐且乐,现在完了,就完了罢。”
“摆明的,住在上等住宅区的一座豪华公寓里,有一个能干的管家,一个菜烧得很好的厨师,不要自己花一个钱,还可以给自己的瘦骨头穿上夏内尔定制的衣服,破产的痛苦是容易忍受的,是不是?”
“不是夏内尔,是朗万,”她吃吃笑了。“我看出你十年来没有怎么变。你这个鬼灵精,想来是不会相信我的话的,不过我接受艾略特舅舅的好意是为了格雷和两个孩子,这一点我倒是有把握的。靠了我每年的两千八百块的收入,我们在农场上可以过得很好,我们会种稻子、黑麦、玉米和养猪。说到底,我是生在伊利诺斯的一个农场并且在那边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