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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过。”“一次也没来过?”“噢,她走前的晚上来过一次。只呆了十几分钟。”“干什么来了?”“临回家前告别一下。”“她……聊了些什么?”“没聊什么。才呆十几分钟,能聊什么?”“这人……也不邀上我一块儿来!”我有些替索瑶不平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对她好点儿?”他愕异地看着我。惊讶于我的话所流露出的立场倾向。我急忙弥补地说:“男生么,应当对关心自己的姑娘们好点儿。”他缄口不言了。
我起身打开壁橱,取出一件半新的军大衣,放在床上。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局促起来,竟至于面红耳赤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接受……我诚心诚意地接受还不行么?但是我不要……我坚决不要啊!……”我理解他的话——诚心诚意接受我对他的批评,但坚决不要我想送给他的大衣。
我说:“我也没想送给你。借你穿。这是我在兵团时发的,送给你我还舍不得呢!你不至于觉着穿了有损你的形象吧?”他极窘一笑:“行。是要我穿,我就穿。”我试探地问:“没事儿的话,今天干脆就住这儿怎么样?”他说“有点儿事儿。”我不禁“噢”了一声。暗想肯定非比寻常的一件事儿了。“我……我手臂上长了一个……肿物……”“肿物?……”他捋起了袖子。在他的左前臂,肘弯以下一寸处,静脉旁明显地凸起了一个蚕豆大小的瘤子。
我轻轻按了按,问:“疼么?”他摇摇头。
“发现多久了?”“一个星期。刚发现的时候,才黄豆那么大。”对这方面,我有一些常识。因为阅读各类医书,也是我较主要的消遣的一种。
“我在你书架上,看见过一本关于癌的书。我想,我想借回去翻翻。不知道你那本书还在不在?”我又按了按那肿物,与皮肤并不粘连。根部更大些。而且,隐埋得挺深。我轻轻推了推,推不动。显然较固定。我想象,那定是蜗牛状的一个瘤。凸起的是“蜗牛”的“壳”部。寄生在纤维组织或静脉壁上的,是“蜗牛”的“躯体”部分。那绝非粉瘤。
亦非脂肪瘤。
他问:“究竟是什么?”我说:“当然是个瘤。”他又问:“你看,会是什么性质的?”我说:“你别那么紧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脂肪瘤。”他说:“我倒不紧张。但是手臂发麻。”我说:“那是压迫了神经。”他笑了笑,说:“要是没什么大关系,我就不理它了。但……我还是想借你那本书看看。反正现在刊物上也没特别值得一看的,还莫如看点儿专科书,能获得些常识。”他那笑,是怪勉强的。
那本书当然还在书架上。
我说:“那类书我翻完就卖了。其实你不看也罢。”他愣愣地瞅我。
我说:“那我去给你找找。”他说:“我和你一块儿找吧?我记得夹在哪一排书之间。”我说:“书架我早又重新整理过。我可不愿被你翻乱了!”说罢,我便抽身离开,去到另一个房间,将那本关于癌的书从书架上抽下,藏了起来。
回到他身边,见他的袖子仍未放下来,在瞧着他手臂上那个瘤。像猫研究一只玩具老鼠。
我说:“没找到。”他那种研究的目光,转移到了我脸上。
我又说:“压迫神经毕竟不好。不能置之不理。我明天要到医院去开点儿药,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和我就个伴儿,一块儿去看看吧!”我故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而又轻描淡写。其实我明天无须乎到医院去开什么药。
“有时间!我明天有时间!我一定和你就伴儿,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聊聊……”我的建议,分明的,正中他下怀。
他说着就站起来要走。我让他再坐会儿,坐到我母亲回来。他却不肯再坐了。一副心态不宁的癹惶样子。我也不勉强他,将大衣披在他身上,和他约好在医院门口会面,凭他去了。
他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