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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你可千万要告诉我实话啊!我已经三年多没探过家了……”言外之意是,如果不幸是恶性的,他要死在家乡……听对方那话,似乎包含着责备我的成分——既然是表兄弟,陪一陪的时间总该有的嘛……我只能嗯嗯啊啊而已,不敢多说什么,也不便再问什么,唯恐“表弟”听到,又增加一重心理负担。
我和母亲没让他走。
他也没太坚持要走。
那天他就睡在我的房间。我看书。他也看书。我看英国作家卡内蒂的《迷惘》。他看《癌的早期发现和预防》。他自己买的并带来的一本。我把那本书从他手中夺下,塞给他一本《马背上的水手》——杰克。伦敦的传记。他翻了几页,说没多大意思,往枕头底下一塞,翻个身睡去了。我独自又看了一会儿,也觉得《迷惘》没意思起来,见十一点了,熄了灯。
第二天,我和母亲仍不许他走。他一只手洗脸,连毛巾都没法儿拧。一只手吃饭,连碗都没法儿端,怎么能让他走呢?第三天,我们都躺在床上之后,终于推心置腹地聊了起来。而且,是从索瑶开始的。是他主动开始的。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我也没对他说过一句诱发的话。我不想那么做,也不愿那么做。坦率讲,我根本不愿介入他们的事,更不想进而陷入。我认为那完全是他和她个人的事。觉得任何一种关心的表示和方式,都是不理智的。不明智的。尤其在与索瑶长谈之后,我打算在这件事上恪守诺言到底。何况,这件事并非他手臂上的瘤……“在你看来,我和她有几分可能性?”虽然我明知“她”是谁,还是佯装糊涂地反问:“谁呀?什么事儿可能不可能的?”就是这样开始的。
“索瑶。我和索瑶。”回避似乎反而涉嫌,我想了想,策略地说:“事在人为。情感方面的事,没有什么规律可循。”黑暗中,只能期待一纸化验单作最后的命运宣判的这青年,不得要领地沉默着。
我觉得我的回答其实等于没回答一样。
我又说:“睡吧!”他说:“不困。”我说:“我很困。我先睡了。”他“嗯”了一声。
其实我一点儿不困。
我觉得在他终于产生了主动向人倾诉什么的这一种特殊的时候,我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未免太油滑。我问:“你究竟喜欢不喜欢索瑶?”他说:“喜欢。”我说:“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还要那样一次次伤她的心。”他说:“我也不知道。”“那么对她,对你自己,你又知道些什么?”“我知道……我对她,还没她对我一半好……”“不公平的事,到头来都只能走向反面。”“她……她对你说过,我们的事情已经走向反面了么?”“她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我不过是泛泛而谈。”“有时候我很爱她,很感激她。但有时候我也恨她。”“恨她?……”“不是恨她这个人。而是恨她的无忧无虑。她也一次次伤害过我。她自己不知道。但确实伤害了我。常常是,当我对她的爱对她的感激,在我心里占了上风的时候,她无意中又用她的无忧无虑伤害了我。有一天她过生日,她请了十几个好同学玩一天。她不知道通过她爸爸的哪一位老下级的关系,居然搞到了一辆面包车,开到学校门口,接上大家去逛八达岭。
而且,那些同学一路上的吃吃喝喝,她全包了。甚至还为吸烟的男同学们,一人买了一盒‘骆驼’烟。那一天她花费了将近二百元。那一天顶数她显得高兴。她说人生只有一个十九岁生日。她说她怕一过二十岁,就再也找不到十九岁那种仿佛永远是小女孩儿的感觉了。近二百元啊!一个暑假,我在黄山也不过只能挣六七百元。半路我借故离开,乘公共汽车返校了。当然,我承认我做得不对。使他们到处寻找我。她心里很着急。破坏了她生日那天的大好情绪。也使所有的人都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扫兴。但是你知道我在公共汽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