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另一方面讨好强大的中国又对他们有利。当美国对北京采取敌对态度的时候,他们害怕投票赞成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会受到惩罚。现在我们自己要跟中国和解,他们就不再怕美国的惩罚了。基辛格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在思索着。
电讯员又送来电讯稿,白宫要他在回国途中在阿拉斯加停留,以免在联合国表决的这一天回到华盛顿。基辛格立刻就品味出这份电讯的含义:实际上是说他的北京之行要对美国在联大的失败负责。他回想起上个月底即将公布第二次北京之行前夕,罗杰斯和他的争论。毫无疑问,他判断得出,这一定是罗杰斯施加了压力,白宫才叫他在阿拉斯加停留的。
停就停吧。秋末的阿拉斯加已经十分寒冷。基辛格及其助手们心情都十分颓丧。一个个都沉默着。
他们的总统尼克松今天更为颓丧、恼怒。联大表决的时候,尼克松坐在白宫书房的沙发上看电视。他神情专注地直盯着电视机,有个不知趣的工作人员要进来请示工作被他挥手示意赶了出去。电视机播出联合国宽敞的、蓝色和金黄色的大厅里挤满了代表和观众。大厅里气氛紧张,十分安静。
当电动记数牌上的灯光表明美国的提案被击败,阿尔巴尼亚的提案获得通过时,大厅马上沸腾起来,有人大声发笑,有人唱歌,喊叫,拍桌子,还有人踏着节奏跳起舞来,那些黑人代表特别欢乐,坦桑尼亚的代表竟穿着毛式制服。中国被接纳进联合国是值得欢呼的,他们以自己的行动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美国也是值得欢呼的。美国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丢脸。
尼克松气得脑门筋都鼓了起来,下颏扭得更歪。他粗暴地敲了一下沙发扶手,跳起来,跑过去,将电视机关了。刚才被赶出去的那人走了进来。尼克松十分恼火地对他吼道:“太不象话!太失礼了!我感到十分震惊!在一个国际讲坛上的表现如此恶劣,它可能非常严重地损害美国对联合国的支持……”
基辛格一行从阿拉斯加飞回华盛顿,降落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天低云暗,机场上冷冷清清,没有记者,没有摄影师,只有个别工作人员来迎接。跟三个多月之前,基辛格第一次赴北京归来相比,那次总统亲自热烈地在圣克利门蒂西部白宫的机场迎接;这次就显得太冷落了。基辛格乘坐的“空军一号”飞机抵达以后,这一行人本来还怀有几分英雄载誉归来的情绪,一下飞机,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冷风刮走了。基辛格还联想到,“七·一五”公告以后,自己名声大震,声望日高,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总统对此显示出不安,有一家报纸还瞎凑热闹,说基辛格的名望已经超过了总统,这无异于给本来已经不安与恼火的总统火上加油。
走下舷梯后,扑面的冷风使洛德伸手把外衣的领口紧了紧。霍尔德里奇则脸色阴沉地对基辛格说:“看来,他们将中国代表权问题上美国的失败归罪于我们去北京的访问。”
基辛格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的笑。他继而又想,北京取得联合国的席位,这到底是不可逆转的历史的决定,只不过比预料来得早一些罢了。中国的哲学中就说过有所得必有所失的哲理,打开了神秘的中国之门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成功了。他想,尽管尼克松可能脾气乖戾、气量狭小,他也不致于拿即将到手的胜利或者他的外交政策的关键因素来冒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