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但是戒不掉。
他朝尼克松伸出手,尼克松也朝他伸出手。来自两个世界的头面人物紧紧地握手了。尼克松将左手也搭了上去握着。毛主席也将左手搭上去握着。俩人都笑了,两个人的四只手相叠在一起握了好一会,大大超过了正常礼节的握手时间。是不是他俩都想将二十多年由于相互敌视而失去的握手机会都弥补回来呢?
毛主席也和基辛格握手,上下打量着基辛格,还用下颏点了点头,说:“哦,你就是那个有名的博士基辛格。”
基辛格笑着说:“我很高兴见到主席。”
基辛格感觉到,除了戴高乐以外,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人象他具有如此高度集中、不加掩饰的意志力。他成了凌驾整个房间的中心,而这不是靠多数国家里那种用排场使领导人显出几分威严的办法,而是因为他身上发出一种几乎可以感觉得到的压倒一切的魄力。这个身旁有一名女护士协助他站稳的高大魁梧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意志、力量和权力的巨大作用的见证。
毛泽东很随便地谈起话来。他对尼克松说:
“你认为我是可以同你谈哲学的人么?哲学可是个难题呀。”他开玩笑地摆了摆手,把脸转向基辛格,“对这个难题,我没有什么有意思的话可讲,可能应该请基辛格博士谈一谈。”
尼克松对于这次具有重大象征意义的会见,在自己的回忆录里有生动而详细的记述——
他身体的虚弱是很明显的;我进去时,他要秘
书扶他起来。他抱歉地对我说‘他已不能很好地讲
话。’周后来把这一点说成是患了支气管炎的缘故,
不过我认为这实际上是中风造成的后果。他的皮
肤没有皱纹,不过灰黄的肤色看上去却几乎象蜡
黄色的。他的面部是慈祥的,不过缺乏表情。他的
双目是冷漠的,不过还可发出锐利的目光。他的双
手好象不曾衰老,也不僵硬,而且还很柔软。不过,
年岁影响了他的精力。中国人只安排我们会晤十
玉分钟。毛完全被讨论吸引住了,因而延长到一个
小时,我注意到周在频频地看表,因为毛已开始疲
乏了。
为了把我们第一次的会晤记录下来,几名中
国摄影记者赶在我们前头涌进会场。我们都坐在
长方形房间的一头围成半圆的软沙发上。当摄影
记者还在忙碌的时候,我们彼此先寒喧了一会。基
辛格提到,他在哈佛大学教书时曾经指定他班上
的学生研读毛泽东的著作。毛用典型的谦虚口吻
说,“我写的这些东西算不了什么,没有什么可学
的。”我说,“主席的著作推动了一个民族,改变了
整个世界。”可是毛回答说,“我没有能够改变世
界,只是改变了北京郊区的几个地方。”
尽管毛说话有些困难,他的思绪显然象闪电
一样敏捷。“我们共同的老朋友蒋委员长可不喜欢
这个。”他说,同时挥动了一下手,这个手势可能指
我们的会谈,也可能包括整个中国,“他叫我们共
匪。最近他有一个讲话,你看过没有?”
我说:“蒋介石称主席为匪,不知道主席叫他
什么?”
当我提的问题翻译出来时,毛发笑了,但回答
问题的是周恩来。“一般地说,我们叫他们‘蒋
帮’,”他说,“有时在报上我们叫他匪,他反过来也
叫我们匪。总之,我们互相对骂。”
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