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欧洲之旅
于危急关头,我们正在忧患之中没落。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不能再讲空话了”。29日,他从收音机中听到“一·二八”事件,更是忧心如焚,在《日记》中写道:无线电广播说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商务印书馆和北火车站被炸成一片火海。这真是人类文化的浩劫。我耽心东方图书馆是否还幸存着!
房东歇卜士太太听到这消息,和朱自清等人——相抱,表示同情。2月2日,他在报纸上又看到日本宣称在上海大获全胜的消息,心中更加烦乱。
大约在三月间,朱自清在伦敦街头又遇到一个好友朱光潜。1925年,朱光潜到英国爱丁堡大学学文科,1928年获文学硕士学位,1929年11月又到伦敦大学的学院学习,致力西方哲学的研究,从克罗齐开始,阅读了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尼采等著作,又接触了莎士比亚、济慈、雪莱、勃朗宁、歌德等作品,潜心研究欧美文学。1927年他写了《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这时又写了《谈美》和《文艺心理学》两本书。朱光潜很钦佩朱自清的学问和为人:我对于佩弦先生始终当作一个良师益友信赖。这不是偶然底。在我的学文艺的朋友中,他是和我相知最深的一位,我的研究范围和他的也很相近,而且他是那样可信赖的朋友,请他看稿子他必仔细看,请他批评他必切切实实地批评。①
朱光潜把《谈美》和《文艺心理学》两部书稿交给朱自清,请他批评指正。八年前,朱自清曾看过朱光潜的论文《无言之美》,很喜欢他说理透彻,现在仔细地读了《文艺心理学》之后,深感朱光潜的学识更其渊博了,心中十分欣慰。《文艺心理学》实质是一部从心理学观点出发来研究美学的论著,在当时是一门年轻的学问。朱自清很欣赏这本书,认为“书中虽以西方文艺为论据,但作者并未忘记中国”,“此书并不是专写给念过西洋诗,看过西洋画的人读的。他这书虽然并不忽略重要的哲人的学说,可是以‘美感经验’开宗明义,逐步解悉种种关联的心理的,以及相伴的生理的作用,自是科学的态度。在这个领域内介绍这个态度的,中国似乎还无先例;一般读者将乐于知道直到他们自己的时代止的对于美的事物的看法。”并且“全书文字像行云流水,自在极了。他像谈话似的,一层层领着你走进高深和复杂里去。”①他也诚恳地向朱光潜提出意见,该书第六章“美感与联想”,就是根据他的批评而改写的。《谈美》是以《文艺心理学》这本书为依据,用简洁素朴的语言介绍美学与心理学的理论。据作者说,他之所以要在时局维艰时刻侈谈美学,是因为“坚信中国社会闹得如此之糟,不完全是制度的问题,是大半由于人心太坏。”他写这本书主要目的就在要求“人心净化”和“人心美化”②。朱自清对这本小册子也很欣赏,认为它并不是《文艺心理学》的节略,而是有其完整体系的论著。他特别欣赏最后一章“人生的艺术化”,认为它是朱光潜“最主要的理论”,将引导着读者“由艺术走入人生,又将人生纳入艺术之中”③。4月5日,他为《文艺心理学》和《谈美》两书各写了一篇序言。虽然他对自己的评论“并不感到满意”,但却是“已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①自去年9月到达伦敦,至今已半年多了,光阴如驶,假期将尽,该作归计了”。4月21日晚上,他与柳无忌夫妇商量同去欧洲旅游的计划。柳无忌此时已完成了在伦敦的进修任务,看完博物院所存的中国通俗文学书籍,且与从美国来的未婚妻结了婚,现在要与她同去欧洲度蜜月。柳无忌和朱自清共处一段时间,对他的为人十分钦仰:我与朱自清一同在伦敦住了三、四个月,天天见面,交往甚密。但在谈话中从不涉及家庭及私人琐事,也不提到他在清华学校的事情。……他总是伏在案头读书或写信,我不便去打扰他。就是有几次我们空闲了聊天,也寡言笑,不时相对着作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