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安岁月
声所中断。剧终以后,连续谢幕三次,很多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后台激动得流了泪。《蜕变》的演出,经过整整一个月连续满座以后,到11月12日孙中山先生诞辰这天,观众的爱国热情出现了新的高潮:当结尾剧中人丁大夫向抗日战士讲话时说到‘中国,中国,你是应该强的’时候,池座里大声地喊出了爱国口号,一时整个剧场都沸腾起来。闭幕以后,观众还不断鼓掌,许久都不愿意离开剧场。这种情形,当然不能不引起租界当局的注意,到第二天,工部局就横暴地对《蜕变》发出了禁演令。”①由此可见,《蜕变》是多么真挚地反映了广大群众的爱国心声,又是怎样热烈地鼓动起群众的爱国热情。但是,《蜕变》的演出效果同对它的批评,是有矛盾的:一方面是强烈而激动人心的演出效果,一方面却又是来自批评家一些责难,当然,也有赞赏。如最早的关于《蜕变》的一篇评论,是谷虹的《曹禺的〈蜕变〉》。他说:“从《雷雨》到《蜕变》,作者所走的道路是进步的,在主题上,从《雷雨》的描写家庭的悲剧,以至《日出》描写的社会悲剧,以至《原野》的对于人性的发掘,以至《蜕变》中新人的产生,已是逐渐进入了正确性和积极性。在《蜕变》里,剧的冲突,已不仅是登场人物相互间的冲突,而是一种新旧之间的冲突——一种蜕旧变新的冲突;在技巧方面,也从《雷雨》的纤巧,《日出》的纷杂,《原野》的粗野,而达到《蜕变》的简朴有力。所以,我们可以说,《蜕变》是曹禺创作路程上的一块新的纪念碑。”同时,他又在“典型环境”刻画上提出批评,以为“作者向我们显示这医院的蜕变,是由于少数贤明官吏的事,他过分强调了梁专员个人的英雄作风,这是本无不可的”;但是,“应该指出产生这个英雄的历史背景。这样,才可以使得我们的英雄不会成为神话。所以,人的因素和历史的因素应该互为结果。作者有机的配合,才能够正确地把握它,这便是所谓‘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的问题”。因此,他进一步指出,由于“作者没有把握住典型的环境,以致所创作的新人物,也成为不真实的了”。“尤其是梁专员这个人物的性格,都不是现实的”,“令人有‘苍龙图再世’的感觉”。但是,谷虹肯定了丁大夫的形象,“在现实中虽然很难看到,但作者大胆地把她当作一个指导性的典型而提出,这一点我们完全赞同”。总之,他认为《蜕变》“是我们抗战中最成功的一部作品,虽然它存在着一些缺点,但并不足以损害其艺术价值”,“在技术上,我们抗战中的许多剧作,还没有出于其右者”①。继之,便是胡风的《〈蜕变〉一解》。他说:“在《蜕变》里面,作者曹禺正面地送出了肯定的人物。这不是说他的别的作品里面没有送出肯定的人物。但只有在这里,他的肯定的人物才站在作品构成的中心里面。更重要的是,只有《蜕变》里的肯定的人物,才正确地全面地和现实的政治要求结合。或者说,向现实的政治要求突进。作者的艺术追求终于和人民的愿望所寄托的政治要求直接地相应,这就构成了剧本的感染力的最基本的要因。”但是,他的笔锋一转,便指出“作者所用来表现政治要求的,是一个最突出的问题——伤兵问题”,而作者“所选取来面对着这个严重的大问题的人物,又是一个孤单单的女性”,那就是丁大夫。“作者也使她得到了胜利,但他却用的是只手扭乾坤的方法。那就是‘喜从天降’的梁专员的出现”。他认为“这位梁专员,虽然带着形象的面貌,但与其说他是一个性格,还不如说他是一个权力的化身……由于梁专员,围绕着她的一切都化腐朽为神奇,于是,由污暗走到了作者所设想的紧张热烈,再走到了庄严光华的境地。作者不仁,把这位梁专员当作替他卸去历史负担的刍狗,这刍狗式的人物,到第三幕第四幕,尤其是第四幕,就侷促地容身无地,因为,作为权力的化身的他的存在,已经不能再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