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赴美讲学
曹禺回忆说:这场争论,你一刀我一枪。林语堂讲的都是他写的《吾国吾民》中那套玩艺儿,没有什么新的货色。茶会主人赛珍珠和稀泥,而王莹却赞成我的意见。王莹是地下党员,她给赛珍珠当秘书。当时,杨刚也在纽约。①可以说,这是曹禺这次美国之行中遇到的一次最不愉快的聚会,他万万没想到会遇到林语堂,万万没想到同他发生这样一次激烈的争论。其实,也不奇怪,林语堂也是本性难移。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每次遇到旅美华侨,都把他们当作祖国来的亲人,盛情款待,不论是相识的还是不相识的,都给他们以温暖和照顾。一次,他和老舍应司徒慧敏的邀请,在纽约百老汇大街一家饭店吃饭,这是一次极为丰盛的宴会。当司徒慧敏付帐时,饭店老板出来了,他说:“你们来了,我就特别高兴,还须付什么钱!”原来这位饭店经理是广东客家人,说什么也不要祖国来的亲人付帐。
在纽约最盛大的聚会,是为庆贺张伯苓校长70寿辰而举行的宴会。其时,张伯苓正在纽约,南开的校友们一定要在异国他乡为老校长祝寿。曹禺自不必说,老舍也曾在南开中学任教过,他们闻讯后,就商量着怎样向张伯苓先生表示他们的心意。最后,他们决定合写一首祝寿的献诗:张校长七十大庆,知道有中国的,
便知道有个南开。
这不是吹,也不是,真的,天下谁人不知,南开有个张校长?!
不是胡吹,不要乱讲,一提起我们的张校长,就仿佛提到华盛顿,
或莎士比亚那个样。
虽然他并不稀罕作几任总统,或写几部剧教人鼓掌,可是他会把成千上万的小淘气儿,用人格的熏陶,
与身心的教养,
造成华盛顿或不朽的写家,把古老的中华,
变得比英美还更棒!
在天津,他把臭水坑子,变成天下闻名的学堂,他不慌,也不忙,
骑驴看——走着瞧吧!
不久,他把八里台的荒凉一片,也变成学府,带着绿荫与荷塘。
看这股子劲儿,
哼!这真是股子劲儿!
他永不悲观,永不绝望,天大的困难,他不皱眉头,而慢条斯理的横打鼻梁!
就是这股劲儿,
教小日本恨上了他,
哼!小鬼儿们说:“有这个老头子,我们吃天津萝卜也不消化!”
烧啊!毁啊!
小鬼儿们连烧带杀,
特别加劲儿祸害张校长的家!
他的家,他的家,
只是几条板凳,几件粗布大褂,他们烧毁的是南开大学,学生们是他的子女,
八里台才真是他的家!
可是他有准备!他才不怕,你们把天津烧毁,
抹一抹鼻梁,
哼!咱老子还有昆明和沙坪坝!
什么话呢?
有一天中国,便有一天南开,中国不会亡,南开也不会垮台!
沙坪坝,不久
又变成他的家,
也有荷塘,也有楼馆,还有啊,红梅绿栀,
和那四时不谢的花。
人老,心可不老,
真的!可请别误会,
他并不求名,也不图利,他只深信授教青年真对,对,就干吧!干吧!
说句村话,
有本事不干,简直是装蒜!
胜利了,
他的雄心随着想象狂驰,他要留着沙坪坝,
他还要重建八里台,
另外,在东北,在上海,到处都设立南开。
南开越大,中国就越强,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主张,而是大家的信念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