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片新的天地”
受,也破坏了原来的“真实”的心灵流露。“真实”,总是同作家的思想感情凝结在一起的,而心灵的真实,却是现实主义的精髓。
这次修改,多少带有某种悲剧的意味。美好的真诚愿望,严肃而认真的修改,而结果却失去原作的本真。他对共产党满怀热情,无限信赖,但是,要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的文艺思想,也远非单靠信赖所能解决的,因为它是科学。
他对《雷雨》和《日出》的修改,大体上是按照周扬在三十年代写的一篇文章修改的。
周扬的《论〈雷雨〉和〈日出〉》,发表于1937年《光明》第2卷第8期上。它有一个副标题:“并对黄芝冈先生的批评的批评”。那时,在《雷雨》和《日出》评论中,它是难得的一篇具有高水平的文章,作者对黄芝冈的评论觉得“实在太不公允”,而他却对这两部剧作给予“相当高的评价”。但是也提出批评意见,如对《雷雨》,他说:“正由于这个现实主义的不彻底、不充分,所以他的宿命论的倾向没有能够被击碎,如果说反封建是这个剧本的主题,那么宿命论就成了它的Sub-Text(潜在主题),对于一般观众的和命定思想有些血缘的朴素的头脑有极害的影响,这就大大地降低了《雷雨》这个剧本的思想的意义。”他还认为,鲁大海这个形象写得是“完全失败了”,把他写成“一个非真实的、僵冷的形象”。同时,认为“他和周朴园的矛盾应当在社会层的冲突上去发展,而不应当像作者所做的那样,把兴味完全集中在奇妙的亲子的关系上。这里应当是两种社会势力的相搏,而不是血统上的纠缠”。
关于《日出》,周扬认为“历史舞台上互相冲突的两种主要的力量在《日出》里面都没有登场”,而“对于隐在幕后的这两种社会势力,作者的理解和表现它们的能力,还没有到使人相信的程度。金八留在我们脑子里的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我们看不出他的作为操纵市场的金融资本家的特色,而且他的后面似乎还缺少一件东西——帝国主义。”
现在看来,曹禺对《雷雨》、《日出》的修改,大体上是参照周扬的批评意见而进行的。其实,周扬的评价是全面的,而他所提出的批评也只是他个人的一种学术见解罢了,而曹禺却把它视为马克思主义的批评权威而真诚地但却又多少带有盲目性地全盘接受了。
如果再联系到因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而展开的文艺整风,几乎所有的作家都在作着自我批判,而曹禺作为一个来自国统区的作家,使之更感到他的创作思想是有问题的。那么,他对旧作的修改也是无足为奇的了。他要前进,但却为前进付出了一次失败的代价,而在今后的创作道路上,将还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1950年初,郑秀从福州调到北京来了,在中国人民银行工作。尽管曹禺和郑秀仍然是合法的夫妻,而实际上是名存实亡了。
抗战胜利后,曹禺赴美讲学,郑秀从重庆又回到南京。曹禺在美国讲学期间,就曾给郑秀写信提出离婚,郑秀未能同意。从美国回来,曹禺在上海,每隔一段时间便去南京看望孩子,仍然尽着他在家庭中的义务。在南京,他又一次提出离婚,依然没有结果,就这样拖延下来。他们的关系是很难维持下去了,当郑秀回到北京,曹禺再次提出离婚。经过双方组织的调查,经过法院的审理,终于在1950年底履行了离婚的手续。可以说:他们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
不久,曹禺和方瑞结婚,这也是他们长期结下的深厚感情的一个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