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的自身
从事物的外表那里寻找得到满足,这就像重病人一样,冀望通过汤水和药物重获身体的健康和力量。其实,一个人自身的生命力才是身体力量和健康的源泉。我们并不马上讨论处于对应的另一极端的人,我们首先看看那些精神力量并不那么显着突出、但却又超越了泛泛之辈的人吧。我们可以看到:当缺少外在的快乐源泉,又或者,当那些外在的快乐渠道再也无法满足他们的时候,这一类人就会学习和练习某一门优美的艺术,或者进行其他的自然科学的学习。例如:研究植物学、矿物学、物理学、天文学、历史学等等,并从中得到消遣和乐趣。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才可以说,他们的身体重心部分地存在于自身。但是,这些人对艺术的业余爱好与自发的艺术创造力之间仍然存在一段相当的距离;又因为单纯的自然科学知识只停留在事物表面现象之间的相互关系,所以,他们无法全副身心投入其中,被它们所完全占据,并因此整个的生命存在与这些东西紧密地纠缠在一起,以至于对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只有那些具有最高等的精神禀赋、我们称之为“天才”的一类人才会进入这样的状态,因为只有这些人才会把存在和事物的本质,完全而又绝对地纳入他们的课题。在这以后,他们就尽力把自己的深刻见解,以适合自己个性的方式,或通过艺术,或通过哲学表达出来。因此,对于这一类人来说,不受外界的打扰,以便忙于自己的思想和作品,实在已经成为迫切的需要。孤身独处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闲暇则是至高无上的赐予。其他别的一切好处都是多余的如果它们存在的话,那通常只会变成一种负担。只有这种人我们才可以说:他们的身体重心就在他们的自身当中。由此,我们可以解释清楚为何这类极其稀罕的人物,就算他们有着最良好的性格脾性,也不会对朋友、家庭和集体表现出其他人都会有的那种强烈的休戚与共的兴趣。他们拥有自身内在,那么,尽管失去了其他的一切也能得到安慰。因此,在他们身上有着一种孤独的特质;尤其在别人从来没有真正完全地满足过他们的时候,这种特质就更加明显。他们因而无法视别人为自己的同类。的确,当彼此的差异无处不在的时候,他们也就慢慢地习惯了作为另类的人生活在人群当中。在称呼人群时,他们脑子里想到的是第三人称的“他们”,而不是第一人称的“我们”。由此看来,那些在精神思想方面得到大自然异常慷慨馈赠的人,也就是最幸运的人了。确实,属于主体的东西比起属于客体的东西距离我们更近;如果客观事物真要产生什么效果,无论其效果为何,永远都只能通过主体的作用。因此,客观事物只是第二性的。以下这些优美的诗句可以作证:“真正的财富只能是灵魂的内在财富;其他别的东西带来烦恼多于好处。”(卢奇安语)一个具有丰富内在的人对于外在世界确实别无他求,除了这一具有否定性质的礼物闲暇。他需要闲暇去培养和发展自己的精神才能,享受自己丰富的内在。他的要求只是在自己的一生中,每天每时都可以成为自己。当一个人注定要把自己的精神印记留给整个人类,那么,对这个人就只有一种幸福或者一种不幸可言那就是,能够完美发展自己的才能,得以完成自己的杰作。否则,如果受到阻挠而不能这样做,那就是他的不幸了。除此之外的其他别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因此,我们看到各个时代的伟大精神人物都把闲暇视为最可宝贵的东西;因为闲暇之于每个人的价值是和这个人本身的价值对等的。“幸福好像就等同于闲暇”,亚里士多德这样说过。狄奥根尼斯告诉我们“苏格拉底珍视闲暇甚于一切”。与这些说法不谋而合的是,亚里士多德把探究哲学的生活称为最幸福的生活。他在《政治学》里所说的话也跟我们的讨论相关联;他说“:能够不受阻碍地培养、发挥一个人的突出才能,不管这种才能是什么,是为真正的幸福。”歌德在《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