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不够味儿了。你不会说俏皮话。就是不会。你不懂得什么叫俏皮。你没有怜悯之心。说点怜悯的话吧。”
“罗伯特.科恩。”
“不坏。好一些了。那么科恩为什么可怜呢?说得俏皮点。”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
“真见鬼!”我说。“这么一大早就耍嘴皮子。”
“你看你。你还自以为想当一名作家呢。你只不过是一名记者。一名流亡国外的新闻记者。你必须一起床就能耍嘴皮子。你必须一睁开眼睛就有满口怜悯的词儿。”
“说下去,”我说。“你跟谁学来这一套胡言乱语的啊?”
“从所有的人那里学来的。难道你不看书读报?难道你不跟人打交道?你知道你是哪号人?你是一名流亡者。你为什么不住在纽约?不然你就明白这些事情了。你要我干什么来着?每年赶到法国来向你汇报?”
“再喝点咖啡吧,”我说。
“好啊。咖啡对人有好处。这是里面的咖啡碱起的作用。全仗咖啡碱,我们到了这里。咖啡碱把一个男人送上她的马鞍,又把一个女人送进他的坟墓。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你是一名流亡者。最最不幸的典型中的一份子。你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只要离开了自己的祖国,就写不出任何值得出版的作品。哪怕是报上的一篇新闻报道。”
他喝着咖啡。
“你是一名流亡者。你已经和土地失去了联系。你变得矫揉造作。冒牌的欧洲道德观念把你毁了。你嗜酒如命。你头脑里摆脱不了性的问题。你不务实事,整天消磨在高谈阔论之中。你是一名流亡者,明白吗?你在各家咖啡馆来回转游。”
“照你这么说,这种生活倒满舒服嘛,”我说。“那么我在什么时候工作?”“你不工作。有帮人坚持说是有些娘们在养活你。另外有帮人说你是个不中用的男人。”
“不对,”我说。“我遭到过一次意外事故罢了。”
“再也别提它了,”比尔说。“这种事情是不好说出去的。你应该故弄玄虚,把这事搞成一个谜。象亨利的那辆自行车。”
他讲得滔滔不绝,但是说到这里却顿住了。他可能以为,刚才说我是个不中用的男人这句挖苦话,刺伤了我。我要引他再讲下去。
“不是自行车,”我说。“他当时骑着马。”
“我听说是辆三轮摩托车。”
“就算是吧,”我说。“飞机是一种类似三轮摩托车的玩意。操纵杆和驾驶盘使用的原理一个样。”
“但是不用脚踩。”
“是的,”我说。“我想是用不着踩。”
“不谈这件事了,”比尔说。
“好吧。我不过为三轮摩托车辩护罢了。”
“我认为亨利也是位出色的作家,”比尔说。“你呢,是个大好人。有人当面说过你是好人吗?”
“我不是好人。”“听着。你是个大好人,我喜欢你,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在纽约我不能跟你说这句话。别人会以为我是个同性恋者。美国的南北战争就是因此而引起的。亚伯拉罕.林肯是个同性恋者。他爱上了格兰特将军。杰斐逊.戴维斯也是这样。林肯仅仅是为了一次打赌才解放黑奴的。德莱德.斯科特一案是反酒店同盟搞的圈套。上校大太和裘蒂.奥格雷迪在骨子里是一对同性恋者。”
他顿住了。
“还想听下去吗?”
“讲吧,”我说。
“再多我也不知道了。吃中饭的时候再给你讲。”
“你这家伙啊,”我说。
“你这二流子!”
我们把中午吃的冷餐和两瓶酒塞进帆布背包,比尔背上了。我在背上挎着钓竿袋和抄网。我们走上大路,穿过一片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