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审叶阡儿包公断案 遇杨婆子侠客挥金
堂来禀道:“卑职押解邱凤,先找着刘三,前去刨头,却在井边。刘三指地基时,里面却是个男子之尸,验过额角是铁器所伤。因问刘三,刘三方说道:‘刨错了,这边才是埋人头的地方。’因此又刨,果有人头,系用水银灌过的男子头。卑职不敢自专,将刘三一干人证带到听审。”包公闻听县尹之言,又见他一番谨慎,不似先前的荒唐,心中暗喜,便道“贵县辛苦,且歇息歇息去。”
叫带刘三上堂。包公问道:“井边男子之尸从何而来?讲!”两边威吓:“快说!”刘三连忙叩头,说:“老爷不必动怒,小人说就是了。回老爷,那男子之尸不是外人,是小人的叔伯兄弟刘四。只因小人得了当家的五十两银子,提了人头刚要去埋,谁知刘四跟在后面。他说:‘私埋人头,应当何罪?’小人许了他十两银子,他还不依;又许他对半平分,他还不依。小人间他:‘要多少呢?’他说:‘要四十五两。’小人一想,通共才五十两,小人才得五两剩头,气他不过。小人于是假应,叫他帮着刨坑,要深深的。小人见他毛腰撮土,小人就照着太阳上一锹头,就势儿先把他埋了;然后又刨一坑,才埋了人头,不想今日阴错阳差。”说罢,不住叩头。包公叫他画了招,且自带下去。
此时白熊业已传到,所供与白安相符,并将游仙枕呈上。包公看了,交与包兴收好,即行断案:郑屠与女子抵命,白熊与李克明抵命,刘三与刘四抵命,俱各判斩;白安以小犯上,定了绞监候;叶阡儿充军;邱老儿私埋人头,畏罪行贿,定了徒罪;玉蕊官卖;韩瑞龙不听母训,贪财生事,理当责处,姑念年幼无知,释放回家,孝养孀母,上进攻书;韩文氏抚养课读,见财思义,教子有方,着县尹赏银二十两以为旌表;县官理应奏参,念他勤劳办事,尚肯用心,照旧供职。包公断明此案,声名远振。歇息一天,才起身赴陈州。
且言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南侠展昭,自从土龙岗与包公分手,独自邀游名山胜迹,到处玩赏。一日归家,见了老母甚好。多亏老家人展忠料理家务,井井有条,全不用主人操一点心,为人耿直,往往展爷常被他抢白几句,展爷念他是个义仆,又是有年纪的人,也不计较他。惟有在老母跟前,晨昏定省,克尽孝道。一日,老母心内觉得不爽。展爷赶紧延医调治,衣不解带,昼夜侍奉。不想桑榆暮景,竟是一病不起,服药无效,一命归西去了。展爷呼天抢地,痛哭流涕,所有丧仪一切,全是老仆展忠办理,风风光光将老太太殡葬了,展爷在家守制遵礼。
到了百日服满,他仍是行侠作义,如何肯在家中。一切事体俱交与展忠照管,他便只身出门,到处游山玩水,遇有不平之事,便与人分忧解难。有一日,遇一群逃难之人携男抱女,哭哭啼啼,好不伤心惨目。展爷便将钞包银两分散众人,又问他们从何处而来。众人同声回道:“公子爷再休提起。我等俱是陈州良民,只因庞大师之子安乐侯庞呈奉旨放赈,到陈州原是为救饥民。不想他倚仗太师之子,不但不放赈,他反将百姓中年轻力壮之人挑去造盖花园,并且抢掠民间妇女,美貌的作为姬妾,蠢笨者充当服役。这些穷民本就不能活,这一萘毒岂不是活活要命么?因此我等往他方逃难去,以延残喘。”说罢,大哭去了。展爷闻听,气破英雄之胆,暗说道:“我本无事,何妨往陈州走走。”主意已定,直奔陈州大路而来。
这日正走之间,看见一座坟茔,有个妇人在那里啼哭,甚是悲痛,暗暗想道:“偌大年纪,有何心事,如此悲哀?必有古怪。”欲待上前,又恐男女嫌疑。偶见那边有一张烧纸,连忙捡起作为因由,便上前道:“老妈妈不要啼哭,这里还有一张纸没烧呢。”那婆子止住悲声,接过纸去,归入堆中烧了。展爷便搭搭讪讪问道:“妈妈贵姓?为何一人在此啼哭?”婆子流泪道:“原是好好的人家,如今闹的剩了我一个,焉有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