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美伶人续旧独寻欢 众王公闻名同折节
情共话,奚止万语千言;如愿以偿,更觉你贪我爱。且喜区、伍不来,蓝桥无阻;致使女牛复合,银汉相通。少时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蜡炬双摇,鸳杯对酌。翠袖殷勤,绝胜新婚合卺;罗襦宽褪,依然旧好同床。宿孽未清,也算订三生之果;良宵作伴,聊以补一载之缘。事非无稽,言之可丑,因恐风化攸关,难彰秽史,不辞潦草塞责,仅赘俚词。诗曰:
伶妓由来气味投,翻云覆雨竟忘羞。
那知露水因缘假,空把天长地久谋。
十三旦住过一宵,清早便去,宝玉也不挽留,惟嘱他晚上再来罢了。此时宝玉心满意足,积闷全消,又略睡了一回,方才起身梳妆。因今夜伍大人要在此间请客,约定傍晚到来,所以并不出门游玩,但与阿金、阿珠闲谈,以消永昼。
候至四下多钟,伍大人与区大人同到,宝玉免不得有一番应酬,陪着伍大人装烟。伍大人开言道:“我今天请几位王公大老,给你引见引见,他们最欢喜奉承,比不得我,你却要当心一点的。”宝玉点头答应。伍大人吃过了一筒烟,又道:“不知怎样,他们也晓得你在这里,羡慕得你了不得,你想奇也不奇?难道你曾经来过的吗?”宝玉笑道:“大人瞎说哉,奴若然来过歇末,间搭熟门熟路,随便啥格事体,托啥区大人哉。”伍大人道:“照你这样讲,你的声名实在大得狠了。”宝玉道:“俚笃作兴到过歇上海格,再勿然末,有人从上海转来,告诉拨俚笃听,加盐加酱说得好点,自然要羡慕奴哉。大人想阿对佬?”伍大人道:“这班王公们都是生长在这里的,与我们做官不同,照例没有事,不准到各省游行,怎会到过上海呢;一定有人传述,盛称你的好处,这句话倒不错的。”宝玉忽又笑道:“只怕就是去说格。”伍大人道:“我昨天会见他们,怎好贸然说着你?却是他们先问起我,我才敢请他们来喝酒呢。好在你这个所在不比寻常的窑子,可以遮人耳目的,不然,被御史们知道了,也要上本参的,虽不妨事,岂不有关名誉吗?”区大人也道:“少停他们见了你,不知怎样的快活呢?”
宝玉正要问王公等的姓名,忽隐隐闻得轿马喧阗,人声嘈杂,虽与外面隔着一进房屋,不甚十分清楚,然此刻已是上灯过后,想必他们来了。心中方在那里转念,即听楼下相帮高喊“客来”,连忙起身向外迎接,伍、区二位亦然跟了出来,同至楼梯跟首恭迓。但见走上来四位阔老,衣服都甚华丽,年纪均在三四十岁左右,一个个方面大耳,气概轩昂。宝玉却不知那位是王爷,那位是公爷,幸听着伍大人招呼,方才分辨清楚,一一叫应,接进房中坐定。要知那四位王公的姓名,在下既难说出,又不便捏造几个假名,只得含糊过去的了。好在这班大老并非书中紧要的人,不过志其降尊就卑,折节下交之意,祈阅者谅之。
且说宝玉当时照例送过瓜子、香茗,陪着小心,略略应酬说了几句话,亏得伍大人从中传述,不至彼此言语不通,虽四位王公们都爱宝玉的姿色,免不得问长问短,此刻也无妨碍了。况宝玉聪明伶俐,渐渐的懂了好些,学着讲了几句,又引得他们欢喜异常,向伍大人称赞不置。因京中窑子极贱,且佳者绝少,所以均爱戏子侑觞,如今见了宝玉,大家目为奇货,不禁心醉神迷,为之一开眼界。少停开筵摆酒,宾主均不叫局,只命宝玉在旁轮流把盏,猜拳行令,畅饮开怀。其始尚以品位自拘,到后来各有酒意,莫不放浪形骸,向着宝玉调笑,丑态毕呈。宝玉老于阅历,尽人调戏,毫无半点羞涩之容,并且越法殷勤献媚,口中不住的王爷长、公爷短,更惹得他们神魂颠倒,叹为名不虚传。然则他们何以预知宝玉的芳名呢?皆由那天往同乐看戏,招摇过市,因此有人传述到他们耳朵里面,各存羡慕之心。今日一见,方信传话非诬,一个个酒落欢肠,直吃到二三更天,王公们不便再留,只得用面撤席,先与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