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夸豪富兄殓拟捐官 下讣闻商量请点主
乌糟糟的所在,不论绅衿客商,所重者金钱主义,即极卑极污的,一朝发迹,他们也肯俯就往来,因洋人租界之上依稀别有一天,做官的不怕有玷官箴,做绅的不怕声名狼藉,至于富商大贾,更不足论了,所以此刻你们下讣,谅无妨碍,断不至抛掷门外的。若请他们来点主,却要多费些银钱,有了银钱到手,就不问何等人家,欣然来了,但真真读书的迂夫子,却请不得的,因他尚有些廉耻的呆气,不及绅商的办事圆通呢。”
宝玉听了这篇议论,足证是阅历有得之言,便说道:“格几化事体,才要托费心格哉。”帐房道:“晓得晓得,只是许多交往的客人,你们须酌量开个姓名单,我才好写讣上的签条呢。至若点主与襄题三位,亦须预先议定,另备帖子相请,然后当日再用全副执事去接他才是。”宝玉唯唯,又托他请人画喜神、写挽联等事。帐房道:“既然有这许多事情托我,我要去了,前后只有七天工夫,异常局促,虽刻印讣闻已经早上去关照,凭你怎样赶紧,也须明晚才有,当晚写好签条,后日始能发出,但我一个人那里来得及?只好请个帮手的了。阿二的喜神,好得他有小照,你快交与我,立刻叫人去画,还等得及用。挽联是极容易的事,但不知那个出面,用什么称呼呢?”宝玉道:“替奴造仔一个假名字,算是俚格兄弟出仔面罢。讣闻浪也嵌仔下去,觉着闹猛点,犹之乎孝子格虚名字,想阿通格佬?”帐房点点头,不禁笑了一笑,连说:“通极通极。我不能在此耽搁,要紧去办事了。”就向宝玉要了几十块钱与阿二的小照,匆匆作别而去。及至天色傍晚,帐房事毕再来,却与一友同至,本是请来的帮手。因帮手闻是宝玉家中之事,便说宝玉与我曾经熟识,今晚定要前去相见,即向帐房借了一件长夹衫、一件马褂,以装自己的体面,故此刻拉着帐房同来,顺便取这张下讣的名单。两人到了楼头,阿金先从房中出来,一见帐房带来的朋友,不是别人,却是昔年认识的,即忙叫应了一声。正是:
笑煞趋炎夏二子,俨然僭礼鲁三家。
要知来者是那一个,怎样襄办丧务,大出棺材,都在下回中详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