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贪婪汉六院卖风流
爱陶既死,少不得衣棺盛殓。但是皮肉臭腐,难以举动,只得将衣服覆在身上,连衾褥卷入棺中,停丧在家。此时吾省,身松快活,不在院中吃酒食,定去寻人赌博。地方光棍又多,见他有钱,闻香嗅气的,挨身为伴,取他的钱财。又哄他院中姊妹,年长色衰,把来脱去,另讨了六个年纪小的,一入一出,于中打骗手,倒去了一半。那家人们见小主人不是成家之子,都起异心,陆续各偷了些东西,向他方去过活。不勾几时,走得一个也无,单单只剩一个妹子。此时也有十四五岁,守这一所大房,岂不害怕。吾省计算,院中房屋尽多,竟搬入去住下,收夜钱又便。大房空下,货卖与人,把父亲棺木,抬在其母坟上。这房子才脱,房价便已赌完。两年之间,将吾爱陶这些囊橐家私,弄个罄尽。院中粉头,也有赎身的,也有随着孤老逃的,倒去了四个,那妹子年长知味,又不得婚配,又在院中看这些好样,悄地也接个嫖客。初时怕羞,还瞒着了哥子。渐渐熟落,便明明的迎张送李,吾省也恬不为怪,到喜补了一房空缺。
再过几时,就连这两个粉头,也都走了,单单只剩一个妹子,答应门头。一个人的夜合钱,如何供得吾省所需?只得把这院子卖去,燥皮几日,另租两间小房来住。虽室既卑,妹子的夜钱也减,越觉急促。看看衣服不时,好客便没得上门,妹子想起哥哥这样赌法,贴他不富,连我也穷。不如自寻去路,为此跟着一个相识孤老,一溜烟也是逃之夭夭。吾省这番,一发是花子走了猴狲,没甚弄了。口内没得吃,手内没得用,无可奈何,便去撬墙掘壁掏摸过日。做个几遍,被捕人缉访着了,拿去一吊,锦绣包裹起来的肢骨,如何受得这般苦痛?才上吊,就一一招承。送到当官,一顿板子,问成徒罪,刺了金印,发去摆站,遂死于路途。吾爱陶那口棺木,在坟不能入土,竟风化了。这便是贪酷的下梢结果。有古语为证:
行藏虚实自家知,祸福因由更问谁。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