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贪婪汉六院卖风流
,国法奚存!臣衔命巡方,职在祛除残暴,申理枉屈。目击奇冤,宁能忍默?谨据实奏闻,伏乞将吾爱陶下诸法司,案其秽滥之迹,究其虐杀之状,正以三尺,肆诸两观。庶国法申而民冤亦申,刑狱平而王道亦平矣。
圣旨批下所司,着确查究治。吾爱陶闻知这个消息,好生着忙。自料立脚不住,先差人回家,葺理房屋;一面也修个辩疏上奏,多赍金银到京,托相知官员,寻门户挽回。其疏云:
臣谬以樗材,滥司榨务;固知虻负难胜,奚敢鼹饮自饱。莅任以来,矢心矢日,冰蘖宁甘,虽尺寸未尝少逾。以故商旅称为平衡,地方亦不以为不肖。而忌者的指臣为贪酷,捏以吸髓之谣,加以剥皮之号。无风而波,同于梦呓,岂不冤乎?犹未已也,若乃借盗窃之事,砌情胪列,中以危法,是何心哉当盗入臣署攫金,觉而遂之,遂投刃以刺,幸中臣额,乃得不死。及追贼踪,潜穴署左,执付捕役,惧罪自尽。穷究党羽,法所宜然。此而不治,是谓失刑。忌者乃指臣为酷刑肆虐,不亦谬乎?岂必欲盗杀臣,而尽劫国课,始以为快欤?夫地方有盗,而有司不能问,反责臣执盗而不与,抑何倒行逆施之若是也。虽然,臣不敢言也,不敢辨也。何则?诚不敢撄忌者之怒也。惟皇上悯臣孤危孑立,早赐罢黜,以塞忌者之口,像全首领于牖下,是则臣之幸也。
自来巧言乱听,吾爱陶上这辩疏,朝廷看到被贼刺伤,及有司不能清盗,反责其执盗不与,这段颇是有理。亦批下所司,看明具覆。其时乃中书门下侍郎蔡确当国,大权尽在其手,吾爱陶的相知,打着这个关节。蔡确授意所司,所司碍着他面皮,乃覆奏道:
看得吾爱陶贪秽之迹,彰彰耳目。虽强词涂饰,公论难掩。此不可一日仍居地方者矣。惟王大郎一案,窃帑伤官,事必有因,死不为枉。有司弭盗无方,相应罚俸。未敢擅便,伏惟圣裁。
奏上,圣旨依拟将吾爱陶削职为民,速令去任,有司罚俸三月。他的打干家人得了此信,星夜兼程,赶回报知。吾爱陶急打发家小起身,分一半士兵护送。王大郎箱笼,尚在库上,欲待取去,踌躇未妥,只得割舍下来。
数日之后,邸报已到。铁御史行牌,将附库资财,尽给还杨氏,一面拿几个首恶士兵到官,刑责问遣。那时杨氏领着儿子和两个家人妇,到衙门上与丈夫索命。哭的哭,骂的骂,不容他转身。吾爱陶诚恐打将入去,吩咐把仪门头门紧拴牢闭了。地方人见他惧怕,向日曾受害的,齐来叫骂。便是没干涉的,也乘着兴喧喧嚷嚷,声言要放火焚烧,乱了六七日。吾爱陶正无可奈何,恰好署摄税务的官员到来。从来说官官相护,见百姓拥在衙门,体面不好看,再三善言劝谕,方才散解。放吾爱陶出衙下船,吩咐即便开去,岸上人预先聚下砖瓦土石,乱掷下去,叫道:“吾剥皮,你各色俱不放空,难道这砖瓦不装一船,回去造房子。”有的叫道:“吾剥皮,我们还送你些土仪回家,好做人事。”抬起大泥块,又打下去。这一阵砖瓦土石,分明下了一天冰雹。吾爱陶躲在舱中,只叫快些起篷。那知关下拥塞的货船又多,急切不能快行。商船上又拍手高叫道:“吾剥皮,小猪船。人载船在此,何不来抽税?”又叫道:“吾剥皮,岸上有好些背包裹的过去了,也该差人拿住。”叫一阵笑一阵,又打一阵荟荟。吾爱陶听了,又恼又羞,又出不得声答他们一句,此时好生难过。正是:
饶君掬尽三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
后来新提举到任,访得王大郎果然冤死。怜其无辜,乃收他的空房入衙,改为书斋,给银五百两与杨氏,以作房价。叫他买棺盛殓这七个尸骸,安葬弃下的这七口停榇。商民见造此阴德之事,无不称念,比着吾剥皮,岂非天渊之隔。这也不在话下。
再说吾爱陶离了荆州,由建阳荆门州一路水程前去。他家的小船,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