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玉箫女再世玉环缘
留为他年之证验。”情不能已吟诗一首道:
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
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
吟罢,道声:“我去矣,休得伤怀。”玉箫道:“妾身何足惜,郎君须自何重。”双袖掩面大恸,韦皋亦洒泪而行,荆宝又送一程方还。
且说韦皋,一路饥餐渴饮,夜宿晓行,非只一日,回到家中,拜见双亲。父子相逢,喜从天降。问及新妇若何,丈人怎生相待,却转游江夏。韦皋将丈人怠慢,不合忿气相别的事,一一细述。父亲道:“虽则丈人见浅,你为婿的也不该如此轻妄。今既来家,可用心温习,以待科试。须挣得换了头角,方争得这口气。”韦皋听了父亲言语,闭户发愤诵读,等到黄榜动,选场开,指望一举成名,怎知依然落第。那时不但无颜去见夫人,连故里也自羞归。想着姜使君在洮州,离此不远,且到彼暂游,再作道理,遂打书打发仆人,归报父母,只留一人跟随,轻装直至洮州。不道姜使君已升岭南节度,去任好些时了。韦皋走了一个空,心里烦恼,思想如今却投谁好。偶闻陇右节度使李抱玉好贤礼士,遂取路到凤翔幕府投见。那李抱玉果然收罗四方英彦,即便延接。谈论之间,见韦皋器识宏远,才学广博,极口赞羡,欲留于暮府。韦皋志在科名,初时不愿。李抱玉劝道:“以足下之才,他日功名,当在老夫之上。本朝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如郭汾阳、李西平之辈,何尝从科目中来。方今王室多,四方不静,正丈夫建树之秋,何必沾沾于章句求伸耶?”韦皋见说得有理,方才允从,遂署为记室参军。不久,改为陇右营田判官。从此:
抛却诗书亲簿籍,撇开笔砚理兵农。
话分两头。且说姜荆宝送别韦皋之后,将玉箫留入内宅,陪侍马夫人。过了两三月,姜使君升任还家,问知韦皋近归,玉箫已送为妾,尚留在此,嘱咐夫人好生看待。使君见荆宝年已长,即日与他完了婚事,然后带领婢妾仆人,往岭南赴任。马夫人也把家事交与荆宝管理,自引着玉箫,到鹦鹉洲东庄居住。原来夫人以玉箫是乳娘之女,又生性聪慧,从小极是爱惜。今既归了韦皋,一发是别家的人了,越加礼貌。玉箫因夫人礼貌,也越加小心。外面虽伏侍夫人,心中却只想韦郎,暗暗祷告天地,愿他科名早遂。待至春榜放后,教人买过题名小录来看,却没有韦皋姓字。不觉捶胸流泪道:“韦郎不第,眼见得三年相会之期,已成虚话了。”嗟叹一会,又自宽解一番,指望后科必中。谁知眼巴巴,盼到这时,小录上依然不见,险些把三寸三分凤头鞋儿,都跌绽了,哭道:“五年来会的话,又不能矣。罢,罢!我也莫管他中不中,只守这七年之约便了。”又想道:“韦郎虽不中,如何音信也不寄一封与我?亏他撇得我下。难道这两三年间,觅不得一个便人。真好狠心也,真好狠心也!”
似此朝愁幕泣,春思秋怀,不觉已过第七个年头。看看秋末,还不见到。玉箫道:“韦郎此际不至,莫非不来矣。”这时盼望转深。想一回,怨一回,又哭一回,真个一刻不曾放下心头。马夫人看他这个光景,甚是可怜。须臾腊尽春回,已交第八年元旦。马夫人生平奉佛,清晨起来拜过了家庙,即到鹦鹉洲毗庐观烧香。那毗庐观中,有一土地庙,灵签极有应验。玉箫随着夫人,先在大殿上拈香,礼拜了如来,转下土地庙求签。夫人一问田宅人口,二问老使君在任安否若何,三问荆宝终身事业。三答问毕。玉箫也跪倒求签。他心上并无别事,只问韦郎如何过了七年不到,有负前约。插烛般拜了几拜,祷告道:“失主韦皋,若还有来的日子,乞求上上之签。若永无来的日子,前话都成画饼,即降个下下之签。”祷告已毕,将签筒在手摇上几摇,扑的跳出一签,乃是第十八签,上注“中平”二字,又讨个圣笤,知用此签,看那签诀道:
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