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诊关道远投镇江府 拜医王大闹海天村
荐来的信,说这贝祖荫的本事,是当今少有的,现在上海行道,张太太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打发两个差官,拿了大人的名片,到上海去请,要多少银子,就给他多少银子。好在上海有来往的银号,可以就近支取的。两个差官,奉了太太的命,马上动身,等到到了上海,找到了祖荫的公馆,一看倒也绝好场面,上门看病的不见几个,差官将名片投上,说明来历,祖荫见是镇江关道来请,知是阔老荐来的,要装点架子,说道:“啊哟,今天明天两日外面已有许多人家早来请过,已答应他去看的,此事有些为难了。大约两日以内。难以动身,须到后天方能应命。”那差官急要请去,说道:“先生总之一样看病,先生在府上,每天有多少进金通统包算就是了。”祖前沉吟一回道:“论起我的门诊出诊呢,每日至少也有二百块洋钱进门,况且出远去看病,又与在家不同,如要包算,每日三百元,盘川在外。”差官-一遵命,祖荫见差官已答应包洋,便满面笑容的说道:“二位路上辛苦,请在舍下歇宿一宵,兄弟略备酒席,到晚间请二位小酌。”又说了差官许多好话,那差官便也欢喜的说道:“大人毛病,极为沉重,耽搁不起日子,请先生即速动身,先生的盛情,心领就是了,我等在轮船上,包了大餐间,一切供应都有,不必先生费心。”祖荫道:“既如此,就收拾动身罢。”即带了跟班,搬了行李,同差官上轮船去,在轮船一切供给,不必细述。
明日到得镇江,已是黄昏时候,上岸坐轿进城,到关道衙门歇下,两个差官,先进去禀过张太太,即请祖荫在书房内歇下,当时就有一班幕宾,及几个医生,来与祖荫叙谈。祖荫略为问过病情,即与诸幕宾及医生们,畅谈一切,利口善辩,巧言如簧,座中二十余人,无一不照应周到,人人如意,个个欢心。及索现前医诸方,亦都赞好,盖祖荫因自己本事平常,每到客边地方去看病,从来不说本地医生的一句坏话,所以看不好病亦并不招谤。当晚吃过夜饭,张太太即欲请进去诊脉,这位太太急如星火,方才祖荫一到,恨不得马上就要请进,替丈夫看了,把药灌下,就可以起死回生,不晓得祖荫听了幕友等说话,已知道这病有九成九不得好的,倘即刻开了方子,吃下去刚好出事,要坏我的名声,不如且装些架子,迁延一日,看看动静,所以太太使人来请,只推托说轮船上吹了风,又是没有好生睡觉,总得等我养养神,歇息一夜,到第二天再看。况且我们做名医的,不是可以粗心浮气的,等到将息过一天,敛气凝神,然后可以诊脉,如此开出方子来,才能有用。大家见他说得有理,也只好依他。无奈张观察的病,越发不成样子,看看只有出去的气,没有进来的气,张太太急得要死,只得亲自到书房内恳求,祖荫无法,勉强答应去看,于是十几个差官,打了十几个灯笼,把祖荫请到上房里来,此时张太太见先生进来看病,他的心上赛如丈夫的救命星君来了,满上房里洋灯、保险灯、洋蜡烛、机器灯,点得烁亮。祖荫走到牀前,只见病人躺在牀上,喉咙里只有痰出进抽的声响,祖荫将脉一按,觉得忽浮起来,一现,又然的去了,正是鱼翔暇游之脉,痰喘症见到此脉,即在不做医生的人也晓得不好了,就用黑锡丹等镇纳浮阳也是没用的了。当下祖荫诊过,不肯开方。无如生病的人家,心不肯死,每每病到将死的时候,还痴心想望他活,张太太苦求开方,也只得开了旋覆花、代赭石、厚朴花、五味子、磁石、龟板几味平平的药,聊以塞责。等到明日午刻,痰涌愈急,一口气不得回来,即告辞了。
祖荫算了包洋,自回上海,以后生意,也日做日大。祖荫学问虽浅,人极灵敏,他见指南医案叶天士每用菠莱、金针菜等不入本经的药,他便想了许多出来,如养菜花、代代花、佛手花、厚朴花、梧桐花、玉蝴蝶、猴枣菇等不一而足,无论何等方子,总开了一二样在内,人家见了,以为这等药味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