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迷和复苏
像门楣上装一把剃刀,一进一出都要被它刮一刀。当时这些钱档除了遍布各条主要马路外,在十三行这条短短几百米的街边,就集中了几十档”。
为了躲开剃刀门楣的盘剥,梁俨然有另外两种货币保值的办法。一是买金戒指。“我一发薪水就立刻去金饰店,把所有的钱都买金戒指。需要用钱时就拿金戒指去当铺换港币。那时候买一个戒指就送一个小的首饰盒子。到快解放前,我家里累积了好多首饰盒,别人看见以为我很有钱,其实所有盒子都是空的,都换了港币。”因为港币是市面上最稳定的实际货币,市面上所有物物交换都是以港币为终极目标,所以“我们把港币称为基数。一个金戒指可以换300个基数”。
茶楼是另一个保值的场所。梁俨然回忆:“在老西关的茶楼,喝早茶时,每个品种的茶食,都以铁牌标价,比如一个蛋挞三个铁牌。一个基数可以换十个铁牌。我领薪水以后,会去茶楼换一大把铁牌,这样可以保证第二天还能凭铁牌吃到茶食。所以喝早茶的时候,我们聊天说,现在一间茶楼比一个国家的银行、政府更有用啊。”
到1950年,通货膨胀仍然没有完全消除。“我的薪水是一个月60万块,新政府发行的货币也是一万块一张。”梁俨然说,“直到剃刀门楣被取缔后,广州的币值渐趋于稳定。到1952年,拿一万块去公家的银行可以换成一块人民币。”
复苏的新娱乐
广州解放后的第四天,广州人发现以前收听的广州广播电台的频段已经被广州人民广播电台代替,三个私营电台的频段也已取消。收音机里第一次传出一个清脆婉转的普通话女声,在长达13个小时的播音时间里,反复宣读《告广东人民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法八章》和军管会各项法令政策。
这个广州人还很陌生的声音来自田玉珠。她是广州市解放后的第一个播音员,女儿开玩笑时会把她比作“广州的邢质彬”。从1949年10月18日起近两年的时间,她的声音几乎每天陪伴着广州人。在这段时间里,田玉珠和同事不仅要安定这个正处于新旧交接混乱期的城市,还要为市民提供一套全新的、与新政权相匹配的娱乐节目。
田玉珠是10月17日晚上进入广州城的,第二天就被派到沙面接管电台,她如今还清楚地记得电台的位置:沙面小岛上,肇和路67号。“沙面岛解放前是外国使馆区,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还在。电台在广州沦陷时日本人建的一栋小楼内,最初是日本人的电台,后来国民党接收后,成为广州市唯一的公营电台。小楼邻近江边,江水很清,晚上还有人去江里游泳。”田玉珠回忆说。
接管电台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台号。“原来电台叫‘广州广播电台’。领导提醒我,一定要加上‘人民’两个字,显示和旧社会不同。因为人手不够,台里当时还留用了一批国民党时期的电台播音员,她们不能播重要新闻,只能播娱乐节目。比如新闻和政令中间,会插播一小段西洋音乐,她们负责每首乐曲的解说。”田玉珠说。
政治上的严格把关在当时来看很有必要。“有一个留用的播音员,她丈夫是国民党的一个空军。她报台号时就总不加‘人民’两个字,还是坚持说‘广东广播电台’。提醒她很多次,她都说忘了。后来原本要逮捕她,她事先知道风声,让留用的私营电台的技术工人帮她把要播的节目事先录下来,趁录音播放的时候,她逃走了,后来去了香港。”
除了每天滚动播出重要政令新闻,田玉珠和同事还要想办法发明一些新节目,以取代旧电台的广式传统娱乐。“原来国民党时期的电台节目不能用,我们都要用新的。当时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请一些学生来电台教唱《东方红》《国歌》等革命歌曲,出了什么新歌就教什么。每次教歌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