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五木无灵少爷卖猪仔 一条妙计财主仗洋人
赌馆拿人。雪畦自从开了赌馆以来,衙门差役是个个熟识的,便有人通了信息,吓的雪畦魂不附体,立刻收拾细软,逃到香港,急急忙忙找着阿元道:“前天送来的那个原来是新安县的少爷,请你把他放了回去罢,这个祸闯得不小呢。”阿元道:
“呸,你也太脓包了,凭是甚么大祸,到了香港还怕甚么?何况,我们招工馆是有泰山般的势力保护的,莫说是县官的儿子,便是皇帝的太子,他除非不来,来了便是我的货物,如何轻易放他回去?况且他到此地那天,恰好有船出口,马上就贩出去了。”雪畦听了,默默无言。过了几时,打算仍入内地,去做那个勾当。忽然一个新安朋友到了香港,说起新安县自从失了儿子之后,再三打听,知道雪畦历年拐卖人口,不计其数。知道他的儿子也在拐卖之列,便出了二千两银子赏格提拿雪畦,近日又打听得雪畦到香港,已经动文书到香港来关提了。雪畦听得,手足无措,便来和阿元商量。阿元冷笑道:“你既然害怕,当初何必来做这个交易?”雪畦道:“我不怕别的,怕他动了公事来关提,便怎么得了。”阿元道:“呸!那中国官有多大的脸,提得动我们招工馆的人。你既然害怕,走远点罢。
不然到新加坡走一次也好。”雪畦暗自打算走远点这句话,却不错,然而新加坡却去不得。万一他昧了良心连我也卖了,如之奈何呢?想罢,便别过阿元。恰好这天有上海轮船开行,便检点行李,把历年积下的钱银算了一算,约有三千多元,一起打了上海汇单,上了轮船,径到上海。在成章客栈暂时住下。
这成章客栈本来是广东人所开,雪畦闲着便向栈里打听同乡人的情形。栈里的人道:“同乡到上海的,陶庆云得意的最快了。”雪畦听说陶庆云便忙问道:“怎么得意了。”栈里的人道:“此刻是台口洋行的副买办了。东家信用了他,只怕不久就要正买办呢。”雪畦放在心里。到了明天,便访到台口洋行,专诚拜访陶庆云。庆云见是故人,便邀到帐房里坐,茶房送上一杯洋装红茶,庆云在身边取出一根吕宋烟,双手递过,彼此畅谈别后情形。雪畦见庆云脸上光彩异常,较之在香港时已判若两人了。因说道:“老哥到上海几年,发了福了,一向怎生得意?”庆云道:“那里得意?不过穷忙罢了。”雪畦问起又园,庆云叹道:“说来也是难事。他的英话不好,我屡次荐他事情,东家和他说起话来总是驴头不对马嘴的,总干不下去。此刻住在三马路他令叔家里,听说近来很留心学英话,倘能再学几个月,只怕还易于谋事。老实说,像小弟这几年,倘不是说话灵通,任凭东家怎样好,也到不了这个地位。对了,洋人第一要会揣摩他的脾气,第二要诚实,第三也轮到说话了,倘使说话不能精通,懂了以上两层,也是无用的。我此刻虽算是东家赏脸,然而也要自己会干,会说话,才有今日啊。”雪畦唯唯称是。庆云又问:“雪畦,到上海有甚么事?”雪畦道:
“无所事事,到这边来看有甚么生意可做?也学着沽点手。”
庆云道:“老兄是已经发财的人了,做生意最好不过洋货。”
雪畦道:“我不懂洋文洋话。若做洋货生意,便不免处处求人,还是做土货的好。”庆云道:“土货最好做米,在芜湖贩米回广东,利钱是稳的。”
正说话时,忽然外面一个人高声答嘴道:“做土货最好是买地皮!”说声未绝,人已进来。庆云起身招呼,一面告诉雪畦道:“这是同乡舒云旃先生。”又代雪畦通了姓名,庆云道:“你欢喜买地皮,就不应该劝人买了。”云旃愕然道:
“这却为何?”庆云笑道:“你劝得个个都买地,把上海的地都买完了,你更向那里去买!”云旃道:“莫说笑话。我有一件事来和你商量,你这里有一个姓杜的跑街,此刻在这里么?”
庆云道:“不在这里,有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