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黑心街小戏财神
德温良,大家风范。他祖上是做过御史的,宦遗清白。淳于智娶这陈氏,极其和顺,一家安乐。淳于智寻思道:“想当初一事也做不来,到如今倒做了几年官,有了万金之上,情愿将来济人罢。”就对母亲说了,访着那一般样他当日受贫受苦的,随多随少去任意周旋,广施方便。时尝对人说:“好笑那施舍的和尚,有那江西人吊栲租户,卖儿卖女要他赔偿租米,收得米回,成几千担拿去斋僧,不知是甚功德?我虽肯施舍,可是浪用钱财么?有那负欠的官粮囹圄受罪,代他无罪,得放出监牢,岂不强似那殿祆上门墙,那定要去描金画彩么?”自此,每日搜求好事来做。
且说那欺笑淳于的詹知炎,只因盘算人的利钱太重,遭了一场假人命的官司,把个家当弄得罄尽,光光守着一间房子来卖。他却是个大财主暴穷,一发比淳于当日难过日子。因见淳于智做官回来,从不曾到他家里,情知是怪他了。一日,也思量他周济,没奈何呆着脸,办了些礼物,来望淳于智。家人进来通报说:“有个詹大官人,说是老爷至亲,在外送礼求见。”淳于智听说他来,便记起当日那张票子之事。便暗笑道:“这蠢人好不智,我不来寻你罢了,你有甚嘴睑来见我?我便取笑他一场,也替那穷途的豪杰吐一吐气,有何不可。”分付众家人如此如此。众家人俱会意了,连连出来,一见了詹知炎,就满面笑着道:“老兄来得正好,小弟早辰正要造府,奉恳一句说话,来得凑巧,这小弟准准也有十分财喜哩。”詹知炎一句句听了,记起当初说话,心下也有些羞愧,倒假意陪笑,只做不知。便问道:“老台兄要来寻小弟,真是贵人抬眼,必有好情哩。但不审老台兄果有何见谕?”淳于智道:“也没有别事相烦,只是迟至今日见了兄,方才开口奉索,就是小弟之情了。便是向年兄所借淮上舍亲的五十两银子,如今算来是十个年头了,只还一本一利,却好是一百两也罢了。今日却因有一宗三百两助饷钱粮要紧,明早即烦见发,如迟一日时,那按院差人,就要到宅上来得罪了。”说了这几句,一个家人跪着递了一个大红全柬帖儿过来,说:“本府太爷差人在外,要请老爷讲话。”又是一个家人,牵了一匹白马,立正庭前,淳于智就上了马,拱一拱手道:“詹兄请坐待茶。”竟自去了。这詹知炎好生没趣,又自暗笑道:“谁曾借他五十两银子?倒叫我明日见发。”坐下半日,礼物又不曾收,又没人来陪坐,几个家人走过来道:“你是我家爷的亲眷,如何我家爷这等冷落你?我家爷不知周济了几千银子过了,况且那是不认得的路人,稀罕你这五十两银子?莫说你又是亲眷。但如今老爷出门时,分付我们同你到家去取,速走,速走。”詹知炎还说:“休得取笑。”这些家人道:“什么取笑!你有亲笔五十两借票在我家老爷处,才问你讨,倒说取笑?你真一个要等按院差人来么?方才本府太爷来请,为一助朝中粮响之事,我家老爷助了三百两,昨日已付了二百两,少这一百两,烧眉之急,要你立刻拿来按院,一本一利,共是一百。我们酒钱便只是三十两罢。”又一个家人道:“他是开当的朝奉,怕送不出银子?就是五十两也不多。”又一个家人道:“他是老爷的亲眷,便只要你二十两罢。我们官宦家人出去讨银子,得个加二的,便是忠厚适口了。”
詹知炎心下急了。又想了一会道:“只是我当初取笑他的不是了。当日却是个真票子,虽则不曾交银,却是这淳于兄番了脸,他要执着票子以无作有,有何难处?他如今现与府院来往,若惹他弄了按院差人出来,当着助饷钱粮追比起来,这性命只好罢了。五十两还不够当使费哩!”一头寻思,家人又再三催逼。詹知炎道:“我认着自己不是罢了,人说富不要与官斗,我如今况又穷了,只得这间房子。当初原是三百多银子买的,只得急急去寻人卖了。”只卖得一百两,拿到淳于家里,恰好淳于在家,就叫家人收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