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建党伟业:一栋楼与一条船
“是我,鹤鸣。”门外的人似乎知道门内的紧张,立即通报了姓名。
陈公博拉开门,顿时松了神经,“吓死我了!”他说。
“啊,祝贺新婚哪!”李达用轻松的口吻说,“嫂夫人漂亮若天仙哪!”
陈公博请来客坐,客人却不坐,说只有一件事通知,客人说:“公博,会议明日,不不,今日,你看,天都要亮了,今日早上,我们大家都去浙江嘉兴开会,清早的火车,开得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回上海。”
正在倒茶的李励庄闻得此言,茶水有一半洒在茶杯外面。“公博!”她叫唤了一声。
陈公博搓搓手,语气坚决地对来客说:“我不去了。我和我太太决定了,也是今天的火车去杭州。鹤鸣,我太太心情很紧张。我要陪她。你们开你们的,以后,会议情况向我转达就是了。”
李励庄端上一杯热茶,声音柔柔地说:“先生,你就原谅公博吧。说实话,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个月的心情才会特别的好,这就是蜜月。先生,我们是在度蜜月。”
李达沉默,沉默之后,是笑。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陈公博的眼睛则一直注视着痰盂,那里,一些主义和一些纲领如灰蝴蝶的翅膀一样在微微飘动。
还没等李达开口说什么,忽然就传来一声惊心的枪响,响声震耳,似乎近在咫尺。陈公博唬一跳,李励庄也惊叫一声,两人一下子抱在了一起。
李达也惊吓了,走到门边,听一听,想一想,说:“不要紧张。我去看看。”
李达刚闪身出门,李励庄就哭出声来:“我受不了了 ”
“别慌,别慌。”
“你就别革命了,革命就是玩命,公博,命玩不得呀!”
陈公博抱紧妻子,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李达回来了。“还好,不碍事。”李达反手锁上门说,“就是隔壁,四十二号房。”
陈公博松开妻子,问:“四十二号房怎么了?”
“好像是自杀殉情什么的。茶房在这么说。警察已经到了。”
李达说的大致没有错,第二天的申报和新闻报都披露了这场发生在大东旅馆的殉情惨剧,男的枪杀了女的,自己却又下不了决心死去,开溜了。也就是说,起先相约同死,后来却演变成了他杀。
“鹤鸣,我去杭州,不去嘉兴。这是我最后的决定。”陈公博这样对李达说。
李达平静地注视着陈公博。
陈公博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李达还想再争取一次:“公博,你出门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我还能出门吗?”陈公博激动起来,“鹤鸣,你想想,我就住在出事房子的隔壁,我一出门,警察就会要我当证人,我不是就自己戳到枪口上去了吗?鹤鸣,你走吧,祝你们开会顺利,我实在无法与会了。你走的时候千万小心,天已经亮了,不要叫人看清你。你快走吧。”
李励庄忍不住,又一次呜呜哭泣起来。紧张的丈夫捂住妻子的嘴,不叫她出声,而他自己,此时也有些眼泪汪汪了。
李达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戴季陶。戴季陶也曾经眼泪汪汪,也是在一个会议的关键时刻退了场,且理由充足。也好,让该退场的人都趁早退场吧,李达想,趁早退场比戏演到一半退场要好,否则救场更苦。
党纲和党章都是在船舱里呱呱坠地的。通过这两个文件的时候,所有的手都举了起来。两个洋代表不在也好,省却了中国共产党到底应该不应该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的争论,否则,小小船舱不免有一番风浪之中的晃荡。
船走得相当平稳,船尾长橹咿呀不停。划船的船娘柔和地扭动着腰肢,舞蹈得单调而从容。因为漫无目的,自十点多钟客人上船起,船就一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