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埔学员出枪操练,湖南农民押人游街
,她口舌不清地对何叔衡说:“何大叔,你知道我爹我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我满口牙齿是谁打掉的,我弟弟这辈子若不能扛枪报仇,我也死不瞑目,他也死不瞑目呀!”
杨开慧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复试的时候,硬是撑着晚上不闭眼行不行?不闭眼,就没呼噜。”
石头急忙说:“那成,那成,我一定不闭眼!”
何叔衡说:“到时候只怕你眼皮重如泰山。瞌睡虫这东西,小虽则小,可就是不能上眼帘,一上眼帘,那帘儿就得掉,一掉,硬是没得法子。”
他说着,便摸出最后一张船票,晃摇着,盯视着,半天不给人。“这一回,军校招生要求高,我只怕润之说:何胡子啊,长沙这个月吹什么风啊,你胡子怎么乱长了,往上长了,长得把眼睛都遮瞎了?”
听得这话,石花双手捂脸,肩膀又抽搐起来。杨开慧看得难受,忙对石花说:“你别哭,我看出来了,何大叔这最后一张船票决不是留给他自己的,大叔心善,他会成全石头的。”
何叔衡站起来,走到门外,从屋檐下拔落一根红辣椒,连同船票,一起交给石头。何叔衡说:“石头,记住,考试之夜,你整夜都嘴里含辣椒,辣得流一夜眼泪你也别给我闭眼!”
石花跳起来,打一拳弟弟:“还不谢何大叔!”
石头赶紧鞠躬:“谢何大叔!”
石头当晚就试了这法子,还果然灵,三支辣椒含在嘴里,口腔如火灼似的,第二天嘴角边就起了个疖子。姐姐心疼,弟弟说:“姐,你想想地下的爹娘,心就不疼了。”
石头到了上海,复试都还顺利,有不少人陆续淘汰回籍,就没轮到他。石头几次想去拜见考官毛泽东,但是不敢,一则是见长官忙,二则也是怕自己弄巧成拙,给长官落个不好的印象。但是复试的第三天晚上,毛泽东却认出这个考生来了。
那是后半夜了,毛泽东与邓演达巡游考生宿舍。办公楼里几间宽大的屋子都临时腾空了,铺起草席,安排长江流域各省推荐来参加复试的考生住宿。身为黄埔军校筹备处教练部临时主任的邓演达,是专程来上海担任主考官的。负责学生复试的国民党上海执行部组织部秘书毛泽东,这几日一直都陪着他。邓演达退走了几个纨绔子弟,下手毫不犹豫,但他对长江流域各省考生的整体质量还比较满意。
“择生,这个房间住的是浙江、安徽考生。那边,是我老家湖南的考生。”毛泽东边走边为他指点。
“湖南好像人数不少。”
“三湘子弟,报国心切,来了18名哩!”
邓演达停了步:“什么声音?”
鼾声。
毛泽东也听见了。
鼾声如风,如石,如雷,每一个回合都是相同的节奏,听得人心惊肉跳,而且,这鼾声就出自湖南考生的寝房。
邓演达入房,伸手,按亮了灯。光线和响动使许多考生都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惟有屋角的一个考生,依旧仰天安睡,嘴巴半开,将阵阵滚雷从喉中送出。
邓演达与毛泽东走到他跟前,慢慢蹲下。这名考生无动于衷,还在呼呼大睡。
邓演达看出了名堂:“这是什么?”
毛泽东顺着邓演达的目光,从石头的半开的嘴边一拉,便拉出了一只咬裂的干红辣椒。
“呵!”他失惊了,“我算是会吃辣椒了,谁知天下还有这等口含一夜辣椒之人!”
石头惊醒,跃起,忽然心生恐惧。怎么能不恐惧呢,他眼前晃动着邓考官和毛考官两张大脸。 “你叫什么?”邓考官这样问他。
“回邓考官,我叫石头。”
“石头,对了,卷面成绩勉强及格的,就是你?”
“回邓考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