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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北伐军在上海一头撞上四一二
听懂的是韩思贵,他一张脸刹时惨白得像身后的墙。

    铁锁高声说:“我铁锁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我们今天打土豪,进韩家,不图衣服,图土地!”

    “对了!”毛泽东啪啪啪鼓掌,“这话又说到点子上了!”

    铁锁说话的声音更响:“我们要叫韩思贵把以前霸占去的土地,统统还给我们!”

    “还土地!还土地!”众人手臂如林。手这一兴,这出大戏就上了高潮了。

    韩思贵双手作揖,嘴唇发白且打哆嗦:“铁,铁锁大哥,你,你没说错吧?”

    他知道大祸临头了。

    “没错!”铁锁说,“一点没错,就是要你韩思贵交出地契来!”

    众人一起喊:“地契!地契!地契!”

    铁锁点着韩思贵的鼻子说:“你们尽管做你们的上人,上殿也好,上天也好,我们既是下人,下人就要下个决心,争他一个下田下地的权利!”

    韩思贵苦起一张脸:“大哥们,大叔们……”

    福顺大叔一把揪住土豪的肩膀,手心里的丝绸感觉如泥鳅一样滑溜:“你说说,今天我们为什么上门?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们上门,一不图你饭吃,二不图你衣穿,就图你韩思贵交出地契,一把火烧了!”

    韩思贵差点背过气去。

    福顺大叔继续说:“你姓韩的睁眼看看,今天进门来的都是什么人?他赵进德认识不认识?他的一亩半水田,你当年是怎么逼着他画押抵高利贷的?她水珍大嫂认识不?她拢共只有半亩地,你前年是怎么叫人把她丈夫的腿打断的?还有这个铁锁,你今天口口声声叫他大哥,四年前,你是怎么把他爹娘一根绳索捆到乡公所的?他爹娘后来是怎么死的?铁锁他姐姐是怎么哭瞎了眼睛的?”

    瞎眼姑娘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听上去特别凄凉。铁锁伸手扶住姐姐,眼圈子也红起来。

    福顺大叔斩钉截铁说:“不烧地契,天理难容!不分土地,天道不公!”

    韩思贵不言不语,兀自就软瘫了下去,慌得几个子女一起喊:“爸爸,爸爸!”

    毛泽东分开众人,走到戴黑色绒线帽子的管家身边,说:“你是管家先生吧?”

    “是,是。”管家弯腰成虾米。

    毛泽东说:“既是管家先生便应当知道今日如何管家了。”

    管家听出了这话的份量,急忙说:“是,是,敝人知道钥匙在哪儿,敝人这就去拿地契。”

    当日下午,涌出韩家的人们手里都有了土地。

    铁锁就是把地契烧在田头的。许多农人围在田埂边看着他怎么向土地磕头。铁锁磕头磕得满额角都是泥,像戏台子上的花脸。铁锁说:“爹,妈,今天烧给你们的这只元宝,是用地契折的。两亩地再不姓韩了,回家了!”

    他的瞎眼姐姐在一旁嘤嘤直哭。

    福顺大叔一声喊:“铁锁,牛给你牵来了!”

    一头褚黑色的水牛,驮着犁,出现在田头。

    铁锁接过犁,扶着,喊一声“驾”,便在长满紫色目蓿的不软不硬的土地上犁开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土地像糕团一样被掰开了。

    铁锁把烧剩的“元宝”捧入深沟,说:“爹,你就看看地契吧!”

    毛泽东一时兴起,撩起长衫,也下了田。他扶起犁,说:“许久不摸犁了,我也来推一圈。”

    铁锁一愣:“先生也会犁田?”

    福顺大叔说:“铁锁啊,你别看毛先生是国民党中央侯补执行委员,天大的官儿了,他也是犁田出身啊,他老家就在我们湘潭县的韶山冲呢!”

    毛泽东说:“驾!”

    田埂上几十个农民笑嘻嘻一齐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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