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反抗,全国的枪和矛都在滴血
充满着血腥、暴力、愚昧、黑暗、压榨、恐惧的国度里。就这个意义而言,绞架简直是个花环。
他抬起脸来,凝视着这个赭黑色的花环。他从这个花环中看见了春天。中国的四月,从南至北,春色都该是很浓了。
然后,李大钊转过了脸。他直视如临大敌的警察和刽子手,沉着地语音清晰地说:“不能因为你们今天绞死了我,就绞死了伟大的共产主义!我们已经培养了很多同志,如同红花的种子,撒遍各地!我们深信,共产主义在世界,在中国,必然要得到光荣的胜利!”
黑色的绞圈已经降到了李大钊的脸边。他已经感觉到绳子的粗砺。
李大钊扬起脸,他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他的热烈的呼声,通过一只不太好看花环,直接进入了中国的春天。
汉口前花楼的陈独秀寓所,毛泽东不常来,但是今天他忍不住要踏踏踏地上楼来,要见陈独秀,并且任凭泪水遍脸。
“你听见李先生的呼喊声了吗,仲甫?”毛泽东揩揩眼睛,对坐在一张花梨木圈椅上的陈独秀说,“我记得,七年前,他送一车木炭到福佑寺来,那时候我在北京驱张,他对我说:你驱张,我赞成,可是你想把张敬尧驱到哪里去?可不要驱到我的家乡河北来,不然,我也要组织驱张请愿团了。那时候我多幼稚!我以为驱张之后,湖南就天下太平了!七年之后,中国依然那么黑暗,李先生又叫另一个姓张的军阀杀害了!仲甫,我们共产党人无论如何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军阀身上了!”
“守常就义,我也悲痛。可是我,润之,我发现我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我寄希望于哪个军阀了?”
“我不是指老军阀,是指新军阀。”
“蒋介石?”
“当然是蒋介石!还有一个就是汪精卫,汪精卫也必须提防!他可疑得很啊!”
陈独秀站起来:“疯了,润之?你这叫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你把眼泪擦干净吧,我这个人见不得眼泪。”
“仲甫,中国大革命的命运,已是千钧一发!” “这我知道!”
“北方,是张作霖的奉系军阀政府,东边,是蒋介石的刺刀。两广和四川的军阀,也是节制于南京的。所以武汉方面,实际上已是四面楚歌。”
“正由于四面楚歌,中国共产党人才尤须注意与汪精卫的合作!”
从逻辑上讲,陈独秀这个结论是可取的。但是毛泽东有另外的逻辑,毛泽东针锋相对说:“正由于四面楚歌,中国共产党人才尤须警惕同盟者的可靠问题!”
毛泽东的这个结论,从逻辑上讲,也是正确的。
陈独秀想了半天,说了一句结论性的话,他一字一眼地说:“我觉得汪精卫还是可靠的!”
陈延年推门进来,他一听父亲的话就来气。
“独秀同志!”陈延年狠声说,“汪精卫可靠什么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已经派人在跟蒋介石联络了?”
“这是他的兵不厌诈!”
“说句老实话,独秀同志,”儿子的大眼睛瞪着老子,“我自从法国回来之后,每遇一次危机就对你失望一次!”
陈独秀拍桌:“昏话!”
毛泽东赶紧打圆场,说:“仲甫,我总以为,我们现今的视线,还是应该顺着党旗上那柄弯弯的镰刀,弯出城市去,去看看中国的农民,我们务必要认真地看一看,中国的农民跟别国的农民不同,他们是汪洋大海,这种大海所掀之浪,具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陈独秀摸摸鼻子。
陈延年说:“独秀同志,请你仔细听一听泽东同志!”
毛泽东又说:“我议订的那个重新分配土地的方案,请仲甫无论如何在这次代表大会上组织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