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遇金翁情结父子
山凹走出四个人来,叫声霜手拿铁,扣走上山来。原来郝鸾烧了此山,有些零星在内,每日淘沙的人,上山来淘沙,柳绪拱手问道:“列位兄长,借问一声。”淘沙人说道:“你问什么?”柳绪道:“我是落难之人,闻得此山有位郝大哥在于此山,我来投奔他,特来避难的,所以动问他们到那里去了?”淘沙的四个人,有一少年人,一把抓住柳绪说:“不得了,此人在此山,打家劫舍,放火杀人,无所不为,今奉上司行文各处缉拿,你来问他一定是与他同党,把你拿去见官。”柳绪吓得跪下哀求道:“我是落难之人,并非歹人,望爷爷饶了小人罢。”幸喜内中有个年老的人,便劝道:“龚大哥,谅这人也不是个歹人,况此刻你我还有正经事做,与他作什么对头?看我面上饶他去罢。”
那人说道:“若不是老大,你今天死定了。”便挑箩下山去了。
那柳绪只得移步下山,便想道:我自幼在家,何曾受此饥寒,今又不知那里去向,叫我如何是好?怎样度日?又走了几步,腹中饥饿口内又渴,巴巴又望不见一个人家,又行走不动,真实难挨。因想道:干休万休,不如死休。前面有座树林,且到那里去歇歇。走到树林,内见一座坟茔,上前看时,有了石牌坊,刻着“金氏坟茔”四字,上前拜了一拜,就地坐下。前思后想,流落得紧,终不免沟渠一鬼,倒不如早早寻个自尽罢,免得见丑有辱祖宗。就在腰间解下半新的丝条,作个扣儿,一头挂在树上,又哭了几声,爬上坟堆,将头往扣内一伸,双足离地。
且说这时,来了一个半百年纪的人,也不知往那里去的,至林内将驴子扣在树上,说道:“许久不曾来看看。”进得林来,听“哈”一声喊,吃了一惊,仔细一看,见树上吊了一个人,只吓得那老儿急急忙忙爬上坟堆来,抱住那人往上一撮,用手替他解下了带子,放在地下歇了半会,方才有些微气,不多时方才醒过来。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见一人搂住他,便道:“好苦呀。”老者道:“你这后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走到俺家坟上来上吊,幸喜遇着俺进来,若不来看见你,岂不吊死在此,又要连累我跪官跪府。我看你不是低三下四之人,面貌庄严,骨格清秀,日后自有好处。你是那里人氏,姓甚名谁?”
柳绪只是叹气不做声,那老儿又说道:“你为何不说与俺知道。”
柳绪不说真名,便随口道:“晚生是江南人氏,姓金名绪。因家寒苦,便来投往亲友,不意又被强人劫去衣服,只得每日沿门求乞,只因受不得饥饿,所以在此短见,实在不知是尊府贵茔,今蒙老者大恩救下,晚生终究不过多活几天,我到别处去便了。”站起身来作了一个揖:“谢谢老者。”伸手拿了条带,哭着便走。那老者一把扯住了,说道:“慢走,慢走,俺有话说。”柳绪只得站住,老儿道:“你且坐下,老汉也是姓金名帷德,离此山五十里,是我小庄。我夫妇二人一百多岁,止生一女,已出嫁了。我看你年纪不过二十余岁,流落外方,不是个长法,不若随我回家做了买卖,以后倒有好处,且免今日之死,你意下何如?”柳绪想道:“我如今无投奔,不若就拜他为父,隐迹在此处,也好访问父亲与郝大哥的消息,借此安身。”便道:“晚生既蒙特爱,又有救命大恩,岂有不从之理,晚生愿拜膝下。”金老儿见他依允,又做了他的儿子,满心欢喜,说道:“先在坟上拜了祖先。”柳绪就拜了四拜,金老儿见他拜了坟茔,就牵了驴子,说道:“我儿腹中饥饿骑驴罢。”柳绪上了牲口,一路行来。柳绪道:“父亲今日那里去的?”老儿道:“我今在女儿家去的,今早起身,所以到坟上看看,不想遇见了你,这也是有缘的。”说着闲话,不觉已到自家门首,此庄上甚是热闹,与镇市一般。二人进了圈门,第五家就是金老金家了,便挽住了牲口,说道:“这就是我家门口。”金老儿敲门叫道:“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