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未死人忽地开丧妙弥缝从丰代犒
“没在那边?”雨堂道:“那,那么,到,到,到那里去了?”志何道:“人多眼乱,你仔细看看,难道飞了去不成?”雨堂又一踅一踅的走了一遍,那里有个护院的影子。一眼瞥见了仰方,便一把拉住道,“你,你,你是主人,可,可,可看见老,老,老帅在那里?”仰方愕然道:“没看见。那里去了?”于是四面八方一寻,花厅里、书房里没有一处不寻到,那里有个影子?闹的大家席都不坐了,都在那里惊奇道怪。只见门上家人来说:“抚院早已去了。临走交代家人,不要惊动,所以家人没敢上来回。”仰方道:“好混帐!抚院交代不要惊动,你就直到此刻才来回?没叫我们把地皮翻过来。找去!”家人道:“家人在外头伺候,这会才听说上头找陈抚院。”志何道:“不要说这些闲话了。你可知抚院到那里去的?”家人道:“听那边管家交代顶马的,是说光通书局,只怕是拜浦大人去了。”志何道:“哦,是了!
听说浦明理今夜也请客。他那里湖光月色,正是好的时候,所以老帅急着去了。我们赶去伺候罢。”于是主客一众,也不终席,轿马纷纷,都投光通书局而去。
且说这光通书局的总撰述姓浦,名秀,字子秀,本是个秀才,系本省文登县人,明朝浦汝器(名軦)先生之后。真是胸罗经史,学富五车。又操了一枝好文笔,发起议论来,无论新学旧学,都说得有条有理,因此人家送他一个绰号,叫做“浦明理”。久而久之,就把这混名叫成真名了。浦明理又从附生上捐了一个道员职衔,到省里开了这个光通书局,专门编译新书,嘉惠来学。这座书局却开在大明湖旁边,客堂背后便紧靠着湖,还有几弓余地,开了个小小花园。这天设了两席,也是专请抚院吃酒。因为是七月天气,要取凉爽,把两席都摆在客堂后面的月台上。田仰方等大队人马赶到,看见门外有几名戈什,便不等通报,一直进去。走到客堂前面,已听得里面管弦嘹亮,丝竹嗷嘈,一片歌声,行云被遏。明理听得有客来,连忙到客堂招呼。仰方道了来意,众人分列坐定,仰方便到席上去看抚院。谁知履舄交错,裙屐纷陈,当中也独少了个抚院。
仰方不免向同席各人招呼。叫来的妓女多半认识仰方的,也都一一招呼。仰方便问:“怎的不见老帅?”众人道:“方才吃的有点倦意,说是到花园散步去了。”仰方别过众人,出了客堂,从侧首转到花园里去。
这花园只有一座小小亭子,两间起坐地方,那里有甚么抚院踪迹?好在月色甚好,顺着路绕到客堂西面一个院子里,仍是五间正屋,两道游廊,里面便是浦明理的编辑房。仰方是极熟的熟人,平日都走动惯的;看见编辑房里有灯亮,疑心抚院在里面,便顺脚走到门前,掀起帘子,往里一看,不觉吃了一大惊,连忙退了出来,心中十分懊恼。低着头从回廊东面的一条长夹弄走出去,意思要仍到客堂里去坐。刚刚走到弄口,遇见了浦明理,问:“老帅在里面么?”仰方顺口答道:“没看见。”明理便向弄里走去,恰好在廊下遇见了抚院。便道:“今天这鸭子烧得很好,清大帅上席。”陈蕙裳笑吟吟道:“其实我已经吃饱了。”说着,便一同出去。经过客堂,众人一律站起来伺候。仰方是那边的主人,不免要向前道歉。抚院搭讪着招呼两句,重新入席。浦明理要添席让众人,众人一定不肯,只在外面伺候抚院。陈蕙裳只吃了两片饽饽,便起身走了。众人送过他之后,也就纷纷各散,各人归去,都无事可表。
单说田仰方回去之后,一肚子没好气,也不归上房,独自一个坐在书房里发气。几个家人看见老爷颜色不好,不敢去睡,轮着班在外面伺候。原来田仰方是个南边人,虽然在外处也多年,却有一种婆婆妈妈气,永远不肯破除的。平生忌讳的事最多,大凡同寅中没有一个不知道他肚子里有一部《婆经大纂》的。今天晚上他自以为大不祥,回来第一件便